“我堂哥有，我们都不抽烟。”卫二依旧很认真回答：“抽烟不好，抽烟是错的事情，而且这么多天你都不抽烟，为什么你不干脆戒掉呢？”
花花公子双手抱头，躺在地上：“卫二，很多时候，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对，或者绝对错的事情，也许该换一种说法，很多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有些事情，今天做是错的，明天做也许就是对的。或者今天错的事情，放在过去就是对的。”
“我不这么认为。”卫二正襟危坐，像是一个思辨家：“世界上任何事情总有个对错，慢慢分，是能分出来的。我只是想，事情本该有他原来的样子。我看书上说，真理不辩不明，应该是有真理的。”
“对于外面愤怒的盟友来说，真理并不如拳头管用。”花花公子听着外面的叫嚷声依旧没有停歇。
“赵医生能救很多人的命，或者里面就有你们的舍友！”卫二还试图能够唤醒这些人。
花花公子对于这样的口舌之争已经不感兴趣了，因为他知道真理是辩不明的。
赵医生已经打包好了一切，看样子随时都能出发。只是门口挤着的那些盟友迟迟不肯离开，似乎是和里面的人耗上了。花花公子心里焦急，可现在也全然没有办法。刚刚从石坚手下活命，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这里来，现在他的腿还在抖，一会要出去，必然也是一场苦战。
“给我五分钟时间，一会儿我们冲出去。”花花公子说道：“我不知道黄宽能坚持多长时间，不过赵医生你放心，就是我被他们打死，也不会让你受伤。十分钟到十五分钟，警察就会赶到，到时候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赵医生就坐在宿罪身旁，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有些话我现在不说，以后也没什么人能说了。你们就且当听个故事，故事讲完了，我们也该去找黄宽了。”
花花公子和黄宽都点了点头。
紧接着，赵医生给两人讲了一个故事。
张有信曾经有一个儿子，叫做张健强，取名健康强壮之意。不负所望，张健强从小就强壮结实，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张有信是精神科医生，三十岁的年纪，就升为科室主任。张有信的妻子，张健强的母亲是大学教师，主教财务管理。
张健强遗传了父母二人的聪明才智，从小学习成绩优异，任人见了都的夸赞一声。
电脑是个新兴的东西，赵医生可以保证，张有信家绝对是临西市第一批拥有电脑，并且联网的家庭。电脑是个好东西，可以用来查资料，可在在上面去看世界各地发生的事情，网络让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成了现实。
那个时候的张有信三十岁，是一个能够接受新兴事物的人。
那时候两人都在事业的上升期，他们每天都很忙，可他们依旧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来陪张健强，不让他在最重要的时间里缺少父母的陪伴。他们悉心教育，以身作则。
可故事里的“但是”还是发生了。
张健强并不需要父母的陪伴，他只需要钱和电脑。在父母和张健强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一层薄膜，他们很近，可又明显存在界限。张健强越来越变得沉默寡言，他几乎把所有业余时间都花费在了网络上。
那天，张有信看着戴着厚厚的眼镜，弯着腰驼着背，几乎把头颅伸入到了电脑屏幕里的张健强，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悲哀。张有信甚至已经分不清，到底电脑是工具，还是自己的儿子是工具。
他第一次严肃地和张健强说了这个问题。
可他后知后觉发现，似乎一切都已经晚了。网瘾就像是毒品一样，张健强已经无法自拔了。在张有信不让他碰电脑的那段时间里，张健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他简直是行尸走肉，就连吃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电脑对于张健强来说，似乎是水对于鱼来说。
张有信不明白，一个本该是造福于人类的东西，为什么却成了人类的束缚。
家里不让碰电脑，之后，张健强开始偷偷去网吧。
网络尚未普及到每家每户之时，黑网吧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孩子们总是能找到不需要身份证的网吧，靠着他们最灵敏的嗅觉。逃课上网，通宵上网，成了张健强最重要的事情。他编造了一个个假话，来欺骗自己的老师，欺骗自己的父母。
那是张有信第一次被老师通知，去黑网吧劝自己的孩子回家。
那是张有信第一次看到，几十台的电脑前，坐着的全部都是未成年人。他们的灵魂似乎被吸入了电脑屏幕中，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他们不吃午饭，只为了省出钱来玩几个小时的电脑。
他们顶着厚厚的黑眼圈，他们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
他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和同学坐在角落，两人嘴里脏话连篇。
那似乎不是自己的儿子，他衣服脏兮兮的，头发好多天没有洗，嘴里叼着一根烟提神，嘴里喊着什么“装备”“hp”等他不明白的词语。
他此刻本该是坐在教室里学习的。
那一刻，张有信觉得自己和儿子离着很远。
他给了儿子自己所有的一切，金钱，陪伴，一样都不少。可他还是抵不过一台冰冷的机器。
满眼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他们此刻都应该在教室里学习，不应该在这个阴暗的网吧中虚度自己的青春年华。他看到了有的孩子电脑游戏还开着，可人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睡觉。他看到了有的孩子，正和网上的人对骂，张口闭口要去外地砍死别人。他还看到，有的女孩子当众和陌生人亲吻，只为了要一点钱能够继续上网。
电脑是恶魔，网络是恶魔，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
“跟我回家。”他拉着张健强的脖领就往外面走。
可儿子的眼睛依旧盯着屏幕，将他的手拍掉。
那是张有信第一次打他儿子，在所有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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