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安静,尽管坐满了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幻把手贴在最后一个人的额头上,良久,才抽回了手。
“……结束了。”
幻冷冰冰地说道。
许无尘点点头:“他们会睡多久?”
“我解除以前,会一直睡下去。”
许无尘默然,心中挂念的事情总算是敲定了。
“李木心,沈月英,木桐瑛,你们三个麻烦在这几天照顾好我家人,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但许无尘平淡的语气中,隐隐有一股无法拒绝的气息在里面。
“你想干什么?”
木桐瑛已经休息够了,她此时精神满满,皱着眉头问许无尘。
许无尘摇摇头,示意他不想说。
然后,他就一个人走掉了。
幻也离开了,他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木桐,你不想追上去吗?”
“不需要。真为他好啊,就照顾好他家人就可以了。后方无忧,这头雄狮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战斗了。冷静下来的许无尘啊――“
木桐瑛摇着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比狂躁的许无尘,要强出十倍以上呢。”
……
许无尘掏出了手机,再次打给了空。
“空,东方仁和你汇合了吗?”
“啊啊,已经汇合了……计划顺利进行中。”
许无尘在楼层之间跳跃,同时说道。
“那就好,要看紧了。”
“没问题没问题。”
空连连答应。
许无尘挂掉了电话,然后朝着木桐瑛告知的,许无哀的家奔去。
这是一幢外表很朴实的公寓,许无尘也不走楼梯,直接翻到那个套间的阳台里,看着阳台被锁链锁紧,许无尘伸出手去,将锁链崩断。
室内,空无一人,摆设简单,看上去毫无人气。
许无尘一抹茶桌,满手就是灰尘。
这个房间,根本没有人居住。
也就是说,许无哀报了一个假地址给警察。
如果她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根本不需要造假啊。
许无哀,有问题。
许无尘离开了公寓,飞身而去。
这条线索的终点,只是指出了一个方向而已,然而没有给出一条路啊。
许无尘思索着那个女孩可能会去的地方。
但是他跟许无哀根本不熟,怎么会知道她的下落呢?
“貂云……就你对无的了解,你认为她会去什么地方?”
不得已,许无尘联系了貂云。
“你问我啊?嗯,那个孩子从很久以前就特别喜欢开阔的地方,越是能看到远处景色的地方她越是想去。”
许无尘挂掉电话,心说这座城市最开阔的地方……在哪里?
他用手机联网,查找了一下,结果发现,是市中心最大的一家游乐园的摩天轮最顶端。
“……去看看吧。”
言毕,许无尘飞向市中心。
不一会儿,许无尘就看到了摩天轮。
平日里其实也不是没看见这个,但是对摩天轮不感兴趣的许无尘,几乎是过目即忘,毫无印象。
摩天轮的包厢外,踩在包厢上面的女孩迎风而立,风吹起她乌黑的秀发,隐隐有一丝清香散开。
她看到了飞来的许无尘,露出了衷心的笑颜。
许无尘看见了许无哀,立刻落到了邻近的包厢上,两人对视。
“你来啦。”
“我来了。”
许无哀捏着一缕长发,笑着看着许无尘。
“你,看上去气色还不错,看样子木桐瑛把你照顾得很好。”
“你……?”
许无哀“嘻嘻”笑了起来。
“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玩呢,比醒着的时候,表情丰富多了。”
“……!?”
许无尘惊觉,许无哀居然伪装成东方家大宅里的人,潜入了大宅,还到了自己身旁,而自己昏迷时毫无知觉!
“别怕,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我是来杀你的。”
“这个我也知道――”
说着,许无哀向前一跃,跳到了另一个包厢上,许无尘也向后一跳,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知道我的事情了吗?许无尘。”
许无尘点头。
“你很好,如果你表现出怜悯啊,可怜之类的情绪,我可能会把你的家人全部杀光,再杀掉你。”
许无哀眯起眼睛,冷冽地说道。
“你没这么干,真是太好了呢。”
许无尘向前一跳,和许无哀拉近了距离。
“我啊,被家人背叛了。”
许无哀继续说道。
“被背叛的我,憎恶家人,我把所有可以和我扯上血缘关系的人,不论老幼,都一一虐杀了。时至今日,我已经无牵无挂,我就是我,我与其他人毫无关联。”
“许无尘,你理解被家人背叛的痛苦吗?”
许无尘不说话。
“不能理解吧?因为你是那么努力地去保护家人,所以你根本无法理解我的感受。”
“那天,看到你愤怒焦虑的样子,看着你的眼睛逐渐被灰色(绝望)覆盖,我真的很快意,同时也觉得,很残忍啊。你这个人。”
许无哀和许无尘已经站在了同一个包厢上。
“你太残忍了,你为了家人不顾一切的模样,让我重新体味到了,一度忘却的痛苦,仿佛把身体搅碎成肉泥后再组合,再搅碎,如此重复的痛苦。”
许无哀低着的头,此时终于抬起。
“所以我恨你啊,许无尘。”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猎物我才杀你,你的残酷让我恨你,恨你入骨,所以我要杀你,用最残酷的手法把你杀死。”
清秀的脸庞沾满泪水,许无哀直视许无尘。
“家人,爱你爱得很深,然而背叛你的时候,伤你也伤得最深啊。许无尘。”
泪水不断流落,许无尘皱着眉头看着许无哀。
“如果你的家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呢?许无尘?”
“……我,会和你没两样吧。”
“是吗?”
许无哀笑了笑,笑容凄厉。
“你知道你很残酷吗?”
“现在知道了。”
“你知道你和以前的我有多么相像吗?”
“知道。”
“最后,你是来杀我的。是这样吧?”
“是。”
“我不想死,我还想继续杀,继续杀,继续杀,继续杀,我的痛苦,只能靠他人的痛苦来覆盖,不然的话,每当我照着镜子的时候,我的心都会崩溃啊……!”
许无尘开始聚集火元素……
“我会杀了你,不会给你活下来的权力。”
“是啊,那我就只能反抗了呢。”
许无哀忽然话题一转。
“你知道这个姿态是谁吗?”
“不知道。”
“就是我啊……”
“……?”
许无哀笑了笑。
“我的身体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实验摧毁了,所以我也不知道,长到十七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用电脑软件自己预计了一下,就一直拿这张脸作我许无哀的脸。”
“而我的真正的脸,是这样……”
许无尘眼前一花,许无哀再次转换人形。
许无哀……她的一只眼睛凸出来,一只眼睛凹陷进去,嘴唇上残留着缝合的痕迹,大半张脸是恐怖恶心的伤疤,耳朵有一只被砍去,鼻子凹陷进去。这是一张一看就让人反胃的丑脸。
许无尘面不改色,而许无哀开始解开衣服。
她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露出被衣服遮蔽的身躯。
她的身体,用满目疮痍尚不足以形容。
就好像被许无尘数百拳砸的支离破碎的大地一般残破。
许无哀轻声说道。
“可以摸摸看噢,触感会让你恶心到吃不下饭的吧?”
“为什么不治?”
许无尘怎敢去摸?当然不是因为看到了这具身体的残破,而是在他的意识里,许无哀始终是个女孩,现在他是连转移视线都很困难了,死死地盯着许无哀的眼睛,目不转睛。
“治好了伤,容易忘了痛。”
然后又问。
“你觉得如何?很恶心对吧?”
许无尘直接说道。
“从大众角度来说,的确不忍直视,但是我没这种感觉。我不觉得你长得有什么丑陋的地方。我的敌人,从来没有性别和美丑。”
看到许无尘面不改色,并且毫不顾忌地说出这种话,许无哀眼中闪出一丝感激。
她重新穿好了衣服,再次伪装成那个清秀女孩的样貌。
“好了,该说的话我也说了,该做的事情我也做了,谢谢你忍到现在不出手,可以了。想杀我的话,就杀吧。”
许无尘愣住了。
“许无哀?”
许无哀轻轻点头,走近一步,踮起脚尖,吻了一下许无尘的嘴唇。
这几个动作,运用了蛇形拳的步伐,许无尘也难以反应。
“……?!”
“我恨你,但也谢谢你,我很丑,但你一句‘我是你的敌人’就无视了我的容貌,这一点我很感激。”
许无哀如释重负的表情一闪而过,又露出了少女特有的狡猾的目光。
“被亲了也这么面瘫吗?真是……要杀我的话趁现在吧,我不会反抗的。你现在不杀,我以后还是会做相同的事情。”
许无尘默然,看着许无哀,他缓缓举起了手。
炽热的赤炎燃起,许无尘掐住了许无哀的脖子。
现在,只需要一发力,许无哀就会死。
许无尘看着许无哀,最后闭上了眼睛,右手猛地发力,将许无哀的骨头都彻底捏碎!
“咔!”
一声过后,许无哀嘴角溢出鲜血,她笑着,淡淡地笑着,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在笑,她伸出了手,轻抚许无尘的脸,最终,这双手也重重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