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刚才的扑杀，韩四喜毫不怀疑，就在这小小白色木门之内，有一群几年来把洎江及周遭地带搅得天翻地覆的共产党人。
在省城投顺政府的大共产党头目尚未到达洎江，而他提供的情报已源源不断地传来洎江。
其中一条，使韩四喜的记忆中，始终当成耻辱的一次经历中的暗影部分清晰起来-----那一次车翻人摔，那共产党枪手在黑夜中准确击中了侦辑队的摩托，韩四喜在失去知觉前，看见的一团黑影，正是一辆黄包车。
投顺政府的共产党头目的供词中说到一点：洎江地下赤党中有一位老黄包车夫，人们都称他为发老大，不知他过去是什么来历，但可以肯定是一位极有经验的老共产党人。
“是了，是了。就是他！”韩四喜对黎科长和姜贵大队长说，“我全都想起来了，”他有些懊悔地说，“现在才想起来，要是早一点儿，嗨。”
刚回到洎江不久的黎之虎说：“不晚不晚！四喜啊，要是早一点想起来，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大剿灭的机会呢！”
姜贵也说：“科长说得对。四喜，赤党匪徒再想打我们的黑枪，不会有机会啦！”
紧急分头出动行动，姜贵先去会共产党的手枪队长。
据归顺的共产党头目说，那手枪队长，是这里共产党内的第一高手。而他的对外身份，居然是洎江商界有点小名气的山货公司的宋老板！
初闻消息，所有人都再问了一遍，“真的？”
黎科长感叹之余，说：“也难怪。要不是这样绝对的令人意想不到，也就不会有这几年，唔，他们的成功。”
“是啊，这帮共产党，的的确确，大大成功了。简直是把我们当猴一样，戏耍了几年。现在，戏就要收场了！”韩四喜的想法和上司同事们一样-----
韩四喜奉命充任扑击赤党地下武装基地的先锋官。他率部下连杀数人，心中信心大增！“神出鬼没的共产党手枪队，也都是普通人！现在，你们至少有一大拨，已经被老子堵在了这地下室里，就是要飞，也他妈的展不开翅膀啦！”
韩四喜将手中枪向上举一举，示意所有部下都“用枪”！
几个部下全都换了手中武器，随着他，鱼贯进入这房间。一群枪口，全都对准了白色墙壁上的白色小小木门。
韩四喜一努嘴，一个部下轻轻上前，轻轻试拉一下小木门，拉开了一点点。
韩四喜看里面黑咕隆咚，好像有暗黄的灯光，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他回想了一下省城传来的有关情报细节，打出手势，让拉门的队员慢慢送小门到原来虚掩位置。
他又向持枪瞪眼的部下们打出手势：“不要进去，还是先等在这里！”
原定的攻打计划的最好方案就是，收拾掉赤党的内外部警戒哨兵，等地下室赤党出来，捉活的或者击杀，最后收拾掉地下室残存赤党。
要是赤党们在里面不出来，负隅顽抗，那就正符合整个攻打计划中的第二方案，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现在攻打计划最重要的第一部
分已经顺利完成，韩四喜想到，“胜利已经在手心里攥着了！”
除了有赤匪大部队从外面攻进来，胜利已经不再有悬念。而这种赤党大部队出现的可能性，绝对是零。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聚集了赤党这支武装的大部人马。”韩四喜暗想，打出手势：“做好准备！封死他们！”
手枪队员们在地下室尽头处，已经开挖了约二十公尺左右长一段地道。原计划再挖掘二十公尺左右，到达另外一个院落。这几天，老佘等人正在与那院落主人商量，或买或租，那院落到手后，再开挖一段日子，剩余部分和地道出口便可完成。再其后，将在地面设置下一段隐蔽的秘密通路-----
未料，出了大叛徒！
手枪队基地突遭变故，逃路未及开妥，敌重兵已将整个佘家木器行围死！
老郁一手持枪，在狭窄弯曲的通道里向上快跑。
小山等一众队员都跟在后面。
通道狭窄弯曲，拐两下，老郁先到了地下室门口。
一盏小灯在石阶梯上方尽头的木门门框上闪着昏黄的光。
老郁举手示意，身后满身披挂着枪和子弹带的小山会意，向后面低声说：“闪开些。”
老郁站在木门内，侧耳听了听，一脚蹬开了木门，然后迅速闪开身体。
数十发子弹从门外飞进来。枪声加上回响，震耳欲聋。
还有的扫射子弹打在打开的小木门上，打断了小木门的门轴，小木门碎裂落地。
老郁正好站在门内侧面，他身体紧贴石壁，觉得到有两发子弹就从自己的腹部和大腿前擦过去，有热烫的感觉。
枪声一缓，老郁伸手，向外打了一个短点射，立刻缩了回来。听到外面有哎呀的叫声，又是一群子弹飞进来。在阶梯通道的壁顶弹出一串火花。这一阵子弹飞进来的时间稍长，才稍稍一停。“敌人在装换子弹！”洞里下面的队员们都想到了。
外面有人叫：“妈的，给老子堵住了！今天就把这些赤党灭在这里！”
老郁一伸手，接过小山递过的拧开了盖的两颗手榴弹，一拉弦，一起扔了出去。
轰然一声，老郁急速冲了出小门门口，他手中的枪同时打响，一串子弹在烟雾中飞窜。
烟雾中，有人惨呼了一声。
冲出小木门的老郁和几个队员都听出，正是刚才下命令的男子。
屋内烟气弥漫不消，老郁手中盒子枪一梭子已经打完，顾不上换弹匣，他伸手从身边小山手中接过花机关枪，端着扫动，向烟雾遮掩的房间大门和窗口。
响成隆隆的枪声中，隐约传来房门外的怒骂和哭叫声。
这间通道口大房，是木器行内靠后一侧单独一间砖石结构的房屋，
枪声停了。
房门已被打破，尚未和门框断开，歪靠在一侧。窗子则都只剩黑洞洞窗口。
老郁和队员们闪在门边和窗子边，检查手中武器，迅速换弹匣，拉枪机子弹上膛。
老郁站在门口里侧，听了听外面。探头看一眼，立即缩
回。枪声大作，子弹飞了进来。
稍停，有人在外面喊：“赤党手枪队的弟兄们，你们被包围了！现在你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投降吧！”
队员们鱼贯上来。屋里烟雾消散开。就见地上躺了七人。其中一人正是老鲁，他背后压着一个敌人侦缉队员。小山拉开侦缉队员僵硬的手臂，抱起老鲁上半身。
老鲁满身血迹，眼睛大睁，早已死了。
另外几个敌人，有侦辑队员，也有着军装的士兵。皆血肉模糊。其中一个衣着稍好，应该是一个头目。“会不会是刚才下命令的家伙？”老郁扫了一眼，心中判断。
这时，外面又有人高声说话，声音沉稳，不急不徐。
“手枪队的弟兄们，鄙人是洎江侦辑科科长，姓黎，黎民百姓的黎。
请听我说几句话。
过去，我也是共产党那边的，以弱抗强，以小敌大的事情，兄弟我也干过。人言道，困兽犹斗。你们的战斗精神，兄弟我，真地是十分的佩服。你们，不简单哪！就在刚才这会儿的交手中，我的侦辑队副大队长，已经死在你们的手里啦！”
老郁看看那倒地已毙的侦辑队副大队长，笑了笑。
手枪队员们都微微张开嘴，无声地互相看着笑，用眼神交流着。身处龙潭虎穴的战斗生活中，他们早已经多次设想过今天这样的困境。
相比之下如山一般强大的敌人，在他们的枪下刀下，已经吃了许多苦头！
“早他妈的够本了！”一个老队员呵呵乐道。
小山紧接着：“够了，赚他妈的多了！”
其余队员等都笑了出声。
有一个踢踢地上死尸：“这就是那副大队长？”
另一个说：“我在近处见过那韩大队副，让我看看是不是他。”用脚拨拨那脸，道，“真的是哎！敌人狗日的科长倒没说谎，妈的。”
韩四喜身为洎江侦辑队副大队长，刀杀枪打，不是庸手。而这种连枪带手榴弹，短兵相接的闪电般实战，他与战斗经验丰富的共产党老郁相比，相去不可以道里计！此时，韩副大队长满身满脸血污，一只眼睛还半睁着，凝固不动。
外面敌人侦辑科长又喊：“不过，你们今天，应该算是英雄末路，已无计可施了！
兄弟我斗胆劝各位一句，这几年，你们也算是英勇了得，为共产党立下了极大的功劳，对得起你们的理想，也对得起你们的上级领导啦！
到了眼下，你们趁勇气未灭，豪情依在，投顺国民政府，还有的是战场立功，封妻荫子的大好机会。
怎么样，弟兄们，好好想想？”
队员们都显出鄙夷神色。
老郁说：“同志弟兄们，敌人已经把通路封死了。我们今天，”老郁停一下，看看脸色决绝的队员们，“要在这里血战到底，革命到底了！”
老郁尽量说得轻松些。死战在即，活出去的可能近乎于零。他心中略为有点后悔，“我要是早些日子建议开挖地道，今天，有可能再让反动派们气个半死，同志们仍能继续驰骋杀敌战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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