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强笑了笑说：“嗯。你们一定知道中国老话，捉贼捉赃，正好用在这里了。”他转脸对小力子，问道：“昨天你先和这两位在这屋里，当中有谁出门去过？”
小力子昨天和这两个斗了一番心机，记得十分清楚，立即答道：“这两个，胡子嘴出门去两分钟回来，脸上还有水，说‘好水，’像是洗了脸，喝了点山泉水。”
申强说：“好，你们两个出去，到水边草堆里找一找。”
两个日本人顿时面如死灰。
小力子和小安子一看，知道总指挥击中了敌人要害！
两人如飞出门，一分钟后，又如飞进来，提了两只比书本略大的扁扁方形皮匣。
小力子说：“找到了！狗日的藏在草堆里，用石头盖着。”
皮匣中是笔记本，绘图纸，绘好的一些草图，用铅笔新加了日文小字的印制地图。还有一只大号罗盘，长方形，边上还有玻璃小孔。
申强拿着这罗盘，竖起到眼前，从一侧看出去，嘴中发声：“狗日的是做得精致。”放下解释道：“这算是一种袖珍测量仪器。”又说，“他们测量画地图，再修改一些过去已经探测画好的地图。这是给军队打仗用的。”
何总站长和林世山都眼睛瞪圆，看两个日本人。
小力子和小安子则都握了枪，一长一短，站在一边。
年轻日本人只是垂首不语。
络腮胡子日本人先是回瞪何林二人，几秒钟后，终于垂下目光。他看出了这两人眼中的腾腾杀气。
司红光则笑道：“老客，你那刀，这回让我试把试把，试好了，我也照你刀的模样磨一把。”
何总站长说：“小鬼子在东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听说天津鬼子特务害死中国人也不当回事。”
林世山说：“前几年那次，鬼子在济南杀中国人，杀得血流成河。”
申强面容严峻，微微点头，对小力子小安子说：“你们解开这两个日本人腿上的绳子，让他们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如果他们要跑，开枪打！”
小力子小安子大声应令，解两人腿上绳子。
小老汪在门口外站岗，冷冷道：“他们两个跑出来最好，老子一枪一个。”
申强对两个日本人说：“我们当然不会随便就毙了你们——虽然毙了你们也不算冤枉你们。我想跟我的同事们商量一下，把你们送去别的地方，由有关方面处置。你们有什么要申诉的，到那边去说。
地图我们留下两张，其余的东西，随你们一起送过去。
你们不是手眼通天么？你们到了那边，就去施展吧。”
说完几句，示意何总站长等几个到一边，一起说话商议。
到一个角落，申强低声说：“我们假装商量，我听听那边日本人说什么。”
何总站长轻声喜道：“老瓦你会日语！”
申强轻声说：“没去过日本。读书时自学了些，能听懂不少，说得不好。”
这时那边两个日本人开始两人间对话，先是低声嘀咕，很快声音越来越高。
小力子小安子看见总指挥手势，便不干涉，只是站在一边，看两个日本人边活动腿脚，边叽里咕噜。
申强这边三人都不看那边，好似在轻声商量。其实是申强边听边向两位低声翻译。
络腮胡子中岛说：“我们辛苦画了地图，又搜集了好些地方情况，就这样被这些中国人
搜走------”
年轻的饭岛说：“我学过些中国文化。我看刚才那个说话和气的中国人不好对付，我们要再争执，今天可能把命丢在这里。”
络腮胡子中岛道：“丢了命——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大计，不算什么。”
年轻人饭岛骂：“八嘎！”
络腮胡子中岛脚下移动，像是要立正，又忍住了。
年轻人饭岛说：“-----把你从天津机关调出来的缘由我知道了。
你对帝国忠心耿耿，但遇事毫不知进退迂回。
今天我们要是把命丢在了这里，一不能再为天皇陛下尽忠，为大日本帝国宏图尽力，二来我们的家乡父老都是指望我们能够为家乡争得荣誉，我们死得却不值得。魂灵都没脸回去见家乡亲人。今天我们失利了，需要的是坚韧，争取能够回去。即便我们丢失了搜集的材料情报，也只是数个月的汗水而已，为了大日本帝国的辉煌未来，这算得了什么？
-----我们两个过了这一关，再来一趟就是，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下一次，就容易多了！中国有句老话，玉汝于成，我们现在要是死了，就是比土还不如，更何论玉石！”
“饭岛君说得是！我过于急躁了------”
两个日本人突然都住了口，警惕地看申强三人这边。
申强轻声道：“绝不会有错了！就是杀了他们也是不冤枉------不过，咱们把后两步棋下好，对咱中国更加有利一些------”
他迅速地说了自己的设想。
何总站长说：“老瓦你想得深。”
林世山说：“让更多中国人清醒些。”
司红光说：“好多中国百姓还蠢得说日本人不会再往中国里面打了。”
申强下令：“开始准备。”
三天后的下午，一辆牛车到了县城门口。
两名赶车人中的老头问带队守卫城门的国民革命军连长：“长官你们是时军长的部下？”
连长一愣：“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老头说：“我们得了一个谍报队长官的吩咐，送东西来这里给时军长，希望能当面交给时军长。”
连长笑骂：“什么他妈的谍报队长官，托送的什么东西？还要见军长？就是他长官本人来，也不是就能随便见着军长的。老子是军直属警卫营的，都不是能天天见到军长！说吧，什么东西？情报么？”
老头说：“长官，这可是要军长亲拆的情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连长疑道：“妈的真有这么蝎虎？”
拿过信封，比划了一下要拆，看看封皮上，“时军长阁下亲启”，迟疑了，又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山民？”
老头连忙说：“老朽大儿子也在队伍上任职，在北边。老朽过去就是一个赶车的，后来做起一点小生意来------今天一早，谍报队长官说有重大事情要托老朽办-----现在老朽和二儿子一起过来到这里，还望长官能够通融。”
连长看看牛车上，两口棺木并排而卧。
连长稍一侧耳，猛地拔出腰间盒子炮：“弟兄们，围住了！”
一个班的正规军士兵迅速包围了牛车。
边上的土碉堡中，机枪口对准了牛车上的棺材。
连长枪对着棺材，喝道：“慢慢掀盖子，举手爬出来！要是乱动，老子连棺材带人给你打成大蜂窝
！”
也是他从军多年，没见过这样怪异的闯关棺材牛车，一时间他喊出的话也有些不对——“慢慢掀盖子”尚可，“举手爬出来”怎么做？
棺材里却是有向外的闷声敲击，盖子还是没动。
老头说：“长官，这里面，是谍报队长官们捉得的两个小日本，说是间谍，还有证据。托老朽送来军部，交给军长。”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进出城的，全都站下了，围在持枪士兵们圈子外面。
连长愣了愣神，问：“日本人？间谍？”
老头说：“是。谍报队长官说得千真万确。老夫也看了一眼。哦，长官放心，谍报队长官已经在棺材板上打了洞，能透气，就是俩小日本的嘴是堵着的，喊不出声音来。”
连长跳上牛车去，推动一棺材盖，看见里面一个络腮胡子家伙，被捆成直棍状，嘴里塞着布团，怒目看他。
连长一愣。再推另一棺材盖板看看，也不再盖严棺材，直接跳下来，问老头：“你说的证据呢？”
老头从车前帮里拎出一只包袱，放在地面，打开来。
连长低头扫一眼，说；“包好了。”又抬头喝道：“弟兄们，两个日本鬼子！二排长！”
“有！”
“你在这里守着。四班跟老子一起，送两个小日本去军部！”
“是！”
“老伯，您老辛苦了，请跟我一起去军部。”
老头显然有些见识，立刻应道：“听从长官吩咐。二子，咱们去！”
半小时后，时军长拆开了“谍报队长官”托交的信。
“时军长阁下：
东北失陷已久，华北危机加重。日人吞我中华野心未曾稍歇-------多年来日谍探我国土之秘，精确细致，令我辈思之汗颜------今偶得两日谍入我河山腹地绘制军用地图，擒下，为警醒国人，特送时军长妥善处置------
有关证据，随俘虏附上部分，足可见日寇亡我之心之奸之恶-----
有关消息，另送东面报馆发布。
望时军长以国家民族大义系心，妥善处理。
中华民族之热血战士一群致礼”
时军长读毕，对副官吩咐：“请参谋长来。”
参谋长来了，读了信，断然道：“这是共产党干的！”
时军长说：“应该是共产党。不过，两个日本人间谍，那是不会错的！”
参谋长问：“军座打算如何处置？”
时军长说：“你到隔壁，两个送日谍来的山民在那里，你去问问。我在这里想想。”
参谋长去了隔壁，询问一老一少山民。
两个山民说，几个谍报队长官，有的穿便衣，有的穿军装，把两个装在棺材里的日谍交给他们，并让他们带上一包袱证据，以及一封给时军长的信。
给的报酬是五块大洋。老头车老板开始时候害怕，不愿送。
那谍报队长官质问：“爱国不爱国，有没有咱中国人的血性？”
两个山民哪里听过这样的话！
老头对参谋长说：“老朽虽然读书不多，也是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我大儿子就在北边队伍上，还跟日本人干过仗！
要说咱没有中国人的血性，那可不成。
老朽就拒绝了报酬，带了我家二小子，送信和人到这里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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