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力子又想：“要是敌人侦缉队或者谍报队的，老子刚才那装模作样看两个地方，他们应该注意得到。哼，一会儿你们老小子不耐了，老子的声东击西之计就成了------”
他站起来，揭开锅盖，哈哈一声，“两位老师，二米饭熟了，就着这锅热菜，咱们先吃，不等我那小兄弟了！”
他往门口处走。
两位教员游客停了说话，看着他的举动。
眼见小力子向门口方向来，年轻的教员游客热情地说：“谢谢老乡兄弟！”却是一步横移，挡在了土鸟枪前面。
不用估算，小力子就是动如脱兔，也赶不上——这年轻教员一伸手，就能把土鸟枪抄在手里。
小力子心中恨恨一声：“妈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他嘴里说：“两位老师，那就准备开吃！”
脚下滑动，就要往灶台里侧墙角柴堆那里去。
突听身边一股风过，竟是络腮胡子直窜出去，到了灶台一侧角落，挡在了柴堆前，眼睛在小力子和柴堆之间来回梭巡，更多却是看那柴堆。
小力子心道：“妈的，这是个练家子！老子现在手里没家伙，他也没把老子当回事，他们还是真怕老子取了暗藏的枪在手里------”
小力子心中冷笑，走向一边靠墙站立破木架上的碗柜。
碗柜破得连个门都没有，三格空着一格半，几只粗瓷碗搁在里面，一眼看过去，寒酸至极。
两位教员游客一里一外地站立，看着小力子伸手到破碗柜里取碗。
年轻教员游客大概觉得自己两人刚才举动实在有些神经过敏，开口说话，带了笑意：“老乡，你好客气——”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
小力子手伸在碗柜里，猛地抽出来，人往回一退一闪，跳到了一个墙角里，手中哗啦一响，子弹上膛，端平了向外，口中大喝：“都不许动，动一动，老子让你们身上出眼！”
他手中，竟然是一支老套筒步枪！
原来他暗藏的硬火，却是在破碗柜里后板上一个被破布遮盖的洞后，通到土墙里斜向暗洞中的这支老套筒。
这会儿，小力子怒目圆睁，持枪在手。任何在场人见到他的模样，都绝不会怀疑，这两个教员要是妄动，老套筒会立即开火！
小力子喝愣了两人，接着继续喝令：“你，门口这个，去！到里面你的同伙那里去！你要不听老子的话，老子先给你身上招呼一个窟窿！”
他已认定，这年轻的在两人中算是头儿，“先把他们两个轰到一起，一个用绳子捆住一个，老子再上去给一个一枪托------”他跟姑父林世山学练了步枪刺杀，只是这会儿老套筒上没装刺刀——装了刺刀就塞不进这斜向的墙洞了。
他想的不错，不过这两个教员游客明显不想束手就擒。
两个教员互望一眼，都微微一点头。随即看向小力子。
两人身体面容都显出，他们决心全力一搏。
这就是说，他们要拼着一个中弹受伤甚至身亡的危险，同时出手，不让能够打出第一枪的小力子拉枪栓打第二枪！
这时候门口微微一暗，有人说话，话音冷冷。
“我劝二位听他的话。”
说话的是林世山。
林世山说了这句，用手中的大镜面驳壳枪枪口戳了年轻教员的腰间一
下，又缩了回去几寸。
他是按照总指挥申强教的手法动作。
超近距离上，枪口顶在目标身上，并不是最好的威慑手段，尤其当目标是训练有素的人物时，快速动作能够让枪口瞬间偏开。生死关头，高手能够用此脱困，反败为胜。
而离开目标半尺，反而不会轻易丧失瞬间的主动权。
门口不止林世山一人。
另一人是小安子。他和林世山一样，都走得满头是汗。这会儿，小安子手端一支撸子手枪，像大城市里放过的美国西部电影中小镇警察那样，一手托在持枪手之下。
甭管姿势对不对，好看不好看。他这一枪打出来，命中十步之内的络腮胡子，还是很有把握的。
更何况，小力子的老套筒也已经对正了络腮胡子。
被枪们威胁着的两个教员游客的汗出来了。
年轻教员身体不动，微微扭脸，嘴中说话：“先生，弄错了吧？我们是天津来的教员，到山里度假，这不正要吃饭，这位老乡给我们做了饭菜。咦，先生您是县里侦缉队的，还是？”
林世山的打扮的确像侦缉队员。他却不搭年轻教员的话头，沉声道：“少罗嗦，往前走！”
年轻教员往前走了几步，被林世山喝止。
林世山说：“安子，拿绳子，捆上这两个。”
小安子应一声，收了枪，到角落里找出两根麻绳，将两个教员游客捆得结结实实。
小安子捆人的时候，林世山和小力子的一长一短枪口都对着目标。
络腮胡子气得眼睛通红，不时地看同伴。
年轻教员叽咕着“长官不要胡来”等话语，两腿却微微倒换了两次重心，微眯的双目中，闪动着警醒的光。
林世山看出，年轻教员是在寻找出手机会。
他提醒小力子，“小心，他们要乱动，立刻开枪！”
两人都被先捆了两臂，又捆了两腿。
打开了两个游客的背囊，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有睡袋和衣物，小刀筷子水壶饼干罐头等，还有望远镜钢笔圆规铅笔。还有两只酒壶。
林世山看着摊在地面的物件，皱皱眉。
小力子说：“这两个，还真没带枪。”
年轻教员说：“你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我们就是度假的教师，怎么会有枪？”
络腮胡子咆哮：“都看清楚了？还不把我们放了？不然——”
年轻教员嘴里喊了一声，络腮胡子停了口。
林世山眉头又一皱，喝问：“这位，你刚才喊的是什么？”
年轻教员斜靠在墙边，奇道：“我喊刘老师不要着急。”
林世山摇摇头：“不对。你喊的不是这个。妈的，老子也跟你问不清楚。力子，搜搜这两个身上。”
络腮胡子变色，吼道：“你们是土匪！政府迟早剿光你们！”紧张地看年轻教员。
年轻教员苦笑道：“你们把我们东西都抢走了，都在这里，还怀疑我们身上有东西？”
竟由得小力子搜。
两人身上除了各自有几张钞票，其他什么也没有。
林世山说：“给他们装些饭菜，倒些水，就用碗吧。”
小力子这回是真地到碗柜里取了几只大粗瓷碗，装了两碗连饭带菜，两碗水，放到两个被捆成粽子样的教员游客面前地
面。
两人对望一眼，无奈地歪身子探头，吃了几口饭菜，喝了几口水。弄得两人脸上都有些难看。
林世山将小力子小安子叫到门口处，轻轻说：“我觉得这两个教师很不对劲，一时也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安子，你去接一下总站长，他在天津待过，他应该在五里外的小秀峰山下等这边消息。”
小安子立刻快步走了。
林世山和小力子坐在破桌边吃饭。
年轻教员说：“先生，我看你不是山里的土匪，像是城里侦缉队的，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们捆着吧？要不然，你快些把我们送到县里去。你们不懂，县里有人能懂我们这些放假旅游的教员的事情。”
林世山说：“你们还是先就这样呆着吧！老子看了，你们两个，要是和我们空手过招，只怕比老子们要厉害。老子过去吃过大亏，算是上过课------县里？当然，回头等我们长官到了，问一问你们，没事了，就放你们走。
你们放心，你们要是真的好人，老子准备了一人二十大洋，算是给你们的赔罪。”
小力子正啃一块獐子肉，听得这么大钱数，不由一愣，看林世山。
林世山笑道：“放心力子，老子心里有数，这两个，来路古怪得很，这大洋，怕是想花都花不出去。”
过了好一阵子，何总站长和小老汪到了。
何总站长悄声对林世山说：“听安子说了，这两个人有些怪，事关咱们这一段临时线段安全，我已经派人去请老瓦了。估计老瓦他们明天早上才能赶过来。”
林世山一听，总指挥要来，心里落实了不少。他快速地说了一下刚才和两个游客的对话情况。
何总站长看看屋里两个靠在墙边坐着假装打瞌睡的教员游客，点点头：“待会儿我问问他们。”
又笑问：“有好吃的？”
林世山说：“力子的手艺。”
何总站长笑道：“闻着就挺好。小汪，咱们有口福哪！”
小老汪说：“我早就流口水了。”
小力子说：“烧得不好。”
几个人围着灶台，拿刀拿筷子吃锅里的肉菜。
林世山说：“这两个游客还带了酒。”
何总站长说：“哦？看看。”
小力子递过两个大号扁形酒壶来。
何总站长端详一下酒壶，若有所思。又拧开盖子，嗅了嗅。
他盖上酒壶盖，笑说：“妈的，这酒香是香，没什么力道——”他突地嘴里冒出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来。
然后目光闪电般射向靠墙坐着的两位被捆的教员游客。
两位游客都在何总站长冒出那短句话语时，睁开了眼睛，不过又立即闭上了。
林世山和小力子站的位置不用扭头，也看见了两位游客的睁眼闭眼。
小安子惊问：“老客，您？”
老客是何总站长新起的化名。
何总站长笑道：“我刚才说的是日本话。我在天津当厨师时候学的。一共会不了几句。”
几个人全都惊愣住了。
何总站长放下筷子，从灶台处走向两个游客，离他们几步远，站下了。他耷拉的眼皮下，目光炯炯。
另几个也都放下手中吃食家伙，随在总站长身边，瞪眼看地面两个靠墙的游客。
两个游客都闭着眼睛装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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