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向包间里的“虎头苍蝇”那里看看，转脸说：“我们老爷和这位老爷是朋友。我们老爷的意思是，如果这位老爷愿意同进午餐，他很高兴。”
司红光听着九号的连篇“鬼话”，心里赞道：“这九号首长，大概什么都干过，跟我们一起行动，全接得上，一点不慢！”
他连忙在申强耳边重复九号的话。
申强点头，颤颤地迈步走了进去，笑着打招呼：“小哥！”
“虎头苍蝇”站了起来，搀扶申强：“老人家来了，坐这里！”
都进了“极目居”。酒楼掌柜放松了许多，笑着向九号和司红光说：“赏光小店，不胜荣幸-----”递过菜单。他看出，那两位大人物根本不会管点菜之类的琐事。
两位保镖——九号和司红光稍一谦让。司红光手一划拉菜谱首页的顶级套菜：“就这。另加一大份‘青丝三千丈’，蒜汁少些。”
掌柜一听，便知司红光乃是内行吃家，能说出这个菜名来，也不解释，立刻会意陪笑道：“好的。”接了菜谱本子。
司红光继续道：“‘九里香’是多重封装的？”
掌柜答道：“斤半小坛，三斤中坛。”
“斤半小坛一只。”
“好的。”掌柜退两步，正要转身，就见司红光略微抬手，立刻站住。
司红光起身向前，嘱咐道：“这里我和这位老哥照应老爷们，茶送到门口就成，菜好了一起上。”
掌柜的什么人没见过，见司红光面色神情，立刻应下：“爷您放心。我安排好就是。”
司红光送掌柜到包间外，再叮嘱一句：“楼下有我的两个人，一会儿他们上来向老爷问安，你们不要拦。”
掌柜的有些发傻，大概是想“这么大架势，好大人物----”又有些心里打鼓，“另两位爷是？”
司红光说：“都是青色褂裤，其中一个背了褡裢。”
掌柜是老江湖，刚才已经瞅见过这两人，立刻会意：“是了。我记下了，您放心。”微微欠身，走开几步，对刚拎了茶壶上楼来的伙计说：“就送到‘极目居’门口。”
伙计应了，送茶壶到最靠里包间门口，放下，让司红光拎了进去。
包间里响起两位老爷的高声谈笑，很快转为不大声音。
再过几分钟，司红光出得包间门，正好迎上两位青色裤褂青年汉子稳步走上楼来。
司红光笑着带领两人走到包间门口。
司红光脸上笑容不变，低声说：“后窗外向右三尺，通路安全！你们先走，老瓦在那边。我一分钟后过去。”
朱垣小谭一听“老瓦在那边”，心里顿时踏实了。两人微弓腰，作恭敬状，走进包间去-----
一分多钟后，司红光在包间里，插上门栓，转身飞步到了后窗边，很快攀出窗去，站在拐角一边的后窗边上，轻轻一跃，跳到另一屋的侧边窗框上，人已经成半蹲状，一个转身减力，身子进了那边窗子里去。
再过几分钟，酒楼掌柜听刚带了另一拨客人上楼进另一包间的伙计说，“极目居”里好像没有什么声音。
酒楼掌柜心中疑惑，上楼先给新开包间客人陪话，让小掌柜招呼点菜。他自己走到“极目居”门前，侧耳听了听。再从一个稍低处的秘密小孔向里看，什么也看不见
。显然里面客人发现了这个小孔，拿东西挡住了。
掌柜的敲敲门：“爷，菜快得了。小的来问——”
他心里开始猛打鼓。这酒楼屹立几十年，多年里自然出过各种事体，甚至江湖人在这酒楼开过仗死过人，而今天这样的情况，好像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掌柜的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串，上面有个尖长的铜锥。将锥子一头插进门缝，拨了好几下，打开了门栓。
“极目居”里空无一人。桌上茶杯上，热气都已没了。
掌柜的看到后面侧后窗子大开，大惊，正要开声，忽见桌上一摞碟子下有东西。一看原来是张字条。
“江湖大，不思家。烦扰之处，望海涵。”字体歪歪扭扭，犹似鸡爪扒出。另有法币二十元。
掌柜的心中也如鸡爪扒，乱得很。
“报官？还是不报官？”
他将法币装进衣袋，正惶惑间，听得楼里下层有声音传上来，传进来。
“大掌柜的，有人——”却是突地停了，像是被人阻止。
酒楼掌柜一激灵，将法币装进口袋，快步出了包间，很快到了楼下。
他还在楼梯上就已经看见，几个便装男子分散在楼下厅堂里，有的坐着，有的没座位就站着，都留意着他这里。
掌柜边下楼梯边急剧盘算。站到地面上时候，一个精壮汉子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掌柜的不要声张，请往柜上走。”
掌柜的听得此人声音中充满威严，目光锐利，腰间鼓鼓囊囊似有家伙，立刻应令，走进自己一向坐镇的柜台后面。
精壮汉子手一晃，亮出一张硬壳“派斯”。
掌柜的看清了证件封面上的青天白日徽记，不由轻呼了一声：“长官！”
精壮汉子收起证件，轻声问道：“两位带了保镖的客人，都在楼上么？”
掌柜声音有些颤抖：“是，啊，不是。”
精壮汉子脸色一变：“怎么？”
掌柜一咬牙：“本来他们几位都进了‘极目居’包间，可我刚才上去看，人都不见了！我正想报官，长官您来了——”
精壮汉子脸色剧变，死盯住掌柜的眼睛。掌柜的硬着头皮说：“是真的，绝无谎言。”两腿已经开始打抖。
他想说：“我怎么能够想得到，那样的大人物，老人家，会——”却是在精壮汉子凌厉目光注视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精壮汉子嘴里轻轻一声口哨，四下里有五六个人身体动了，全往柜面这里来。
其中一个年轻小伙面色发白，手一动，抽出一支手枪，又向楼上看，面上现出不信神情。
精壮汉子已经持枪在手，一挥：“通知外面弟兄，围住这楼，堵住道口！楼上‘极目居’，上！”
言毕，他自己已经发动，直窜到楼梯口。像是飞又像是飘，瞬乎便到了二楼上，闪进楼道去。
面上发白小伙居次，好几个人一溜，持枪冲上楼去。
一个黑衣汉子冲出酒楼大门，吹响哨子。
楼下众客人都惊慌不已，却是不敢乱动，都坐在座位上。
有个别的想要动，被有经验的人止住：“不能动！政府抓人哪！枪子儿可不长眼睛！”
有刚才看见了俩大人物带了保镖，神气地上楼进包间的过程的食客，这会儿都诧
异不已，坐在座位上，伸长了脖子往楼上看。
酒楼掌柜也苦着脸看着楼上。厨房里传出来碗碟摔碎的声音，应该是冲进去的便衣吓住了厨师们。
精壮汉子出现在楼梯口：“掌柜的，你上来一下。”
酒楼掌柜往楼上走。饶是他这酒楼有背景，和这岗州地方军政也都关系匪浅，这会儿他也不敢不听这精壮长官的话。他看出来，这帮既能装作普通游客，露出真面目时候又极其凶神恶煞般的政府人员，来头远不是这岗州地界上军政头目顶得住的-----
掌柜跟精壮汉子进了“极目居”。刚才冲进包间的几个政府便衣竟然都已不见。只是那后窗还是开着。
掌柜向那后窗处看。
精壮汉子说：“掌柜的，你不要害怕。我们是上面行营派下来的，跟游轮路过这岗州。我不说你也明白，我们就是盯进了这‘极目居’的客人而来。这样，你说一说他们到你这里的情况。”
掌柜的哆哆嗦嗦说了两个大人物客人进酒楼之后，直到刚才他进来不见客人踪影的过程，然后说：“-----长官，他们难道都是从那窗子里出去的么？那老人家？”
精壮汉子笑一下，显出些苦味：“老人家？嗨掌柜的，你看尽江湖人，看不出来那什么狗屁老人家是化装的？”
掌柜的愣住了：“化装的？江湖高手？这样？从船上下来的？长官您之前也没看出来？”
他这最后一句，完全是顺着精壮长官的话自然推出，并无丝毫讥笑对方的意思。话一出口，他感觉到不对，立刻陪笑：“长官，我不是这个意思。”
精壮汉子脸上红一红，正要说话，就听得后窗子外传进来声音：“报告！赤匪从这边楼下跑了！”
精壮汉子嗖地一下窜到后窗处，向后窗右面外面吼道：“小展，你们跟着追，要求地方军警支援，所有分路处都追出去！”
掌柜的站立发呆。他不用到后窗处去，也知道那后窗外右边，靠着另一幢楼的一扇窗户不远。刚才那报告声，明显从那边窗子里传过来。这就是说，之前进来的客人和刚才追进来的政府人员，除了面前的精装汉子长官，其余的，都“飞”过了那边去。
那边楼是座关了门的裁缝铺子，东家是岗州地方上的副镇长。关门原因在于副镇长见这“食不思家”酒楼生意红火，也想开一家饭馆酒楼赚大钱。一时间还没开始大拆大装，闲置着，结果今天被“赤匪”利用。
掌柜的快速想到这些，“赤匪”两个字是刚才后窗里传来的报告声提到的，他听时候就哆嗦了一下，这会儿想起来，再次身体一抖。又想到：“那老人家，走路都不稳，真地是假装的？”
精壮汉子从后窗处过来，往外走。掌柜的连忙跟上。
精壮汉子站住，对掌柜说：“掌柜的，我姓游，游客的游。”
掌柜连忙点头：“游长官。”
游长官说：“今天的事情，不要跟外面人说，告诉你的伙计们，都不要乱说。如果以后出别的事，牵连到你们这里有人乱说，不要怪我游某回来找麻烦。”
掌柜连连点头：“不说，绝不说。政府办案，需要保密。游长官您老放心。”
游长官点点头，将刚才在桌面取得的字条往衣袋里一塞，脚下快步走动，如飞下楼，嘴里发出口令：“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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