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中尉心中想：“老子被注意上了！”
他继续满面笑容地招呼行人顾客。过了一会儿，那叫小光的红军战士和另一个战士一起过来了。
小光说：“老板，让我看看您给敬股长带来的毛笔？”
柴中尉说：“好咧同志首长！”将毛笔递给小光。
小光接过去，并不仔细看，问：“多少钱？”
“原本十五个铜板。我说过，给咱红军首长同志，打折！这样吧，同志首长您给我十个铜板就成。”
小光说：“这样，那就多谢老板了！”付了钱，拿了毛笔，嘴里还说：“回去敬股长要表扬我们了。哈哈。”又问道：“老板您最近集市都去么？”
柴中尉笑容满面：“后天我到南弓山集市上，你们几位同志首长也去么？”
小光眼珠子转转说：“我要去的。哎老板，您有没有比这支笔还小一号的？”
柴中尉说：“有啊！现在，就放在在我住的镇上小旅店里。要不要我去取？”
“不用不用！”小光连忙说，“我们还要采买食品货物。这样吧，后天咱们南弓山集市见。麻烦老板您给我把笔带去。”
柴中尉满口答应：“一定一定！到时候，咱们不见不散！哈哈。不要谢我，应该是我谢谢你们啊，照顾我的生意啊。”
柴中尉说话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这名为小光的红军毛头小伙子，正在注意地看柴中尉的脸。
柴中尉坦然自若。
“老子这只化了点小装，今天之后，老子就换个装扮------你个采买供给的小赤匪，要是能再见到老子时候，一眼就认出来，老子就他妈的白训练了！”
集市散了。柴中尉稳稳当当地把货物装上了架子车。他的货物不多，算是少而精的货摊一种。
回到他租住的镇上居民家中，放下货，他提了只包袱出门，对房东说，有红军首长要货，我正好在靠近南弓山的老乡家里存了有。这条路还好走，今晚有月亮，我再带个马灯，我去一趟。明天红军首长托人到南弓山集市上取。
房东听说是红军首长要货，热情上来，要派年轻力壮的儿子跟柴中尉一起去。柴中尉婉言谢绝。说是今晚不回来，明天早上一定就赶回来了。
他的话，留出了时间，足够他穿行出一段危险路程去。
他有他的撤退路线，稳妥可靠。
离开时候，他都不回头看一眼，尽管他知道，他以后只怕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在镇子一角，柴中尉判明没有人跟踪自己，便在一户人家的后门处站了站。
这户人家很快开了后门。柴中尉闪身进去。
五分钟之后，他就出来了，离开镇子这一角，走上山道。
再过了十分钟，这户人家出来一个青年男子，肩了扁担和绳子，像是出门替人挑脚的挑夫。
挑夫模样的青年男子是负责和柴中尉联络的联络站长。
这联络站也就是他站长一个人。
联络站长也走上了一条山道。
夜色渐落下来，许多条山间小道上，有火把点点亮光闪动。许多离开集市的山民百姓正在赶路回家去。
这其中，有柴中尉和他的同事战友。这俩，柴中尉是“回家”，他
的同事战友是去完成另一项联络通知任务。
柴中尉估算了一下，觉得同事成功通知到郑上尉小队的可能性，一半一半。他自己顾不了这么多了，他立刻踏上了“回家”之路。
这也是他早就计划并计算过的撤退行动。
赤匪保卫人员顺藤摸瓜，会很快在北南弓山集市上找到他。
其实一般性查问，柴中尉根本不怕，他怕专门盯住了他调查。
只要顺着柴中尉进货渠道线索稍稍一查，就可以查出他柴中尉是个假客商真探子。
柴中尉从来不愁货的来源，每次从政府这边出发，他只赶上已经装好货物的牛车走路就成。
为了安全，他也有些防范手段。
他能说得出来靠近“不稳定区”的城市里几家货栈的名字，他也能说出那几家货栈在那座城里什么地方——那只是他为了熟悉情况，跑过一趟而已。真要顺着进货来源去查问，一句话就能判定他是假客商。哪里有小客商不亲自定买货物的？
柴中尉腿脚实力极强。他顺利撤回了政府管辖的稳定区域。又赶回了北江省城警备司令部。
他直接到黎之虎办公的专项小组办公室，向黎之虎科长报到。
他这一段执行任务，都是在黎科长亲自指挥下行动。
这些日子他常常想，“------如果黎之虎科长早日接过自己所在一拨弟兄所执行的任务和人员来，一些战友就可能不会牺牲。黎科长的能力，明显比这边省城侦缉科长要强得多-----”
黎之虎表扬了柴中尉，要他放松一些，一边休息，一边把已知情报整理出来，同时，等待郑队长和敬少校他们归来，好一块再凑凑匪区的有关情报。
没几天，消息来了，郑上尉和敬少校殉难！
伴随而来的另一噩耗，是那位联络站站长，在前往通知特遣小队的路上，中伏被俘，脱逃时候也遇难了。
北江省城侦缉大队宿舍里，柴中尉呆呆坐了半天没挪窝，起来时候，屁股都麻了。
本来他休息得挺惬意，吃喝玩一样不落。情报呢，他所知的，很快就写好了，就等和郑上尉还有敬少校他们一起综合整理——不料，传来的，全是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接到黎科长的命令，柴中尉立即赶去面见黎科长。
柴中尉留意到了，黎科长注意地看他的表情，好一阵子，才说：“小柴，你很难受，但是，能承受得了。这说明，你的觉悟和经历，都不错。这就好，你下一步任务，急需镇定的情绪，冷静的心境！”
黎之虎拿出一个卷宗。慢慢翻看，提问几个。
柴中尉都明确清晰地回答了。
黎之虎跟他开玩笑：“到底是当了好长日子的老板，记账记出来的记性吧？”
柴中尉知道科长的心意，是要自己放松些。
柴中尉表示，自己决心再赴匪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包括化装能力，以及应变撤逃的能力。
黎之虎直摇手：“怎么还能让你进虎口里去？你可是我现在手下大将，现在这边就有重大的任务，少不得你！”
柴中尉有些纳闷：“刚才科长提问的几条，都是跟匪区有关系的问题。我一一回答了，科长又说，不是要我再赴匪区，这怎么回
事？”
黎科长说：“赤党组织前次，在北江省城这里，遭遇到我们队伍中高手组合的痛击，其核心组织覆灭。有句古诗，赤匪总是爱用来形容他们的事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柴中尉有些心惊，他没想到，黎科长会用这样的话，来形容赤匪。又一想，“科长只是说赤匪他们自己给自己鼓劲打气，科长随口说说而已。”
不料黎之虎并不是随口说说。
“这是确实的，关于共产的理论，大有人研究，关于共产理论的实践，现在就在中国几个地方——赤党占领的地方——实行着。相当多的老百姓跟共产党走，就是因为有利益-----这个问题，嗯。不在我们今天谈的内容之中。
赤匪暴动，到处捣乱，压下这里，那里又起来。终于被他们闹出来几块地方，还成立了政府。共产党内一帮有本事的人，也有地方发挥本事了------“黎之虎有些感慨地说。
柴中尉根本不敢接口，连问都不知怎么问合适。
他并不清楚黎科长的来头，只是知道，“黎科长是随时可以跟行营高参兼侦缉处处长通话的人，那可是将军级的人物。将军级人物，就是可以和总司令说上话的人物------”
柴中尉不敢多想，“听黎科长的命令就成了。”
黎科长按了桌上一个按钮。
进来一个秘书模样的便衣男青年。
黎科长说：“请小游来。”
门开处，一个身着上尉军服，没戴军帽的汉子出现了。
“这是游上尉，我准备派他和你协同，一起执行这次任务的重要部分。
游上尉他和你一样，是专项小组的骨干成员。”
黎科长的话说得很巧妙，既介绍了游上尉，又把柴中尉自然地划进了专项小组的骨干队伍。
柴中尉先向游上尉敬礼，然后握手：“游长官。请多关照。”
游长官立刻还礼应声：“好说，大家齐心，大家立功！”
柴中尉觉得，“这游上尉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
黎科长说：“小游上尉有个外号，‘由你走’，就是由得追踪对象任意走，他能追上的意思。”
这下柴中尉呆了。
侦缉队的人们，资格稍老一些的，都在清剿共产党的战斗中立过功。有些名气的，不仅在本省下面一些地方受同行尊敬，有时候，名气还能传到外省去。
柴中尉也有个外号，就是用的《水浒》中那个柴进的绰号，“小旋风”。
弟兄们给他起这个外号，也不是没有来头。
柴中尉还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学校里运动会的短跑第一名。后来参加了国民革命，又干上了侦缉队这一行，他的这份善跑的能力，常常得到发挥。
某次，侦缉队一行动组围捕正在开会的几个码头上的赤党分子。
一个出秘密聚会地外面撒尿的赤党分子发现了不对，发出警讯。
一帮码头工人四散奔逃。
当时柴中尉还是少尉。他听到行动组组长下令；“全力缉捕！”便立刻追在一个他认为是在场赤党“官最大”的“老汤”身后。
那赤党老汤也挺能跑，两人一前一后跑了足有五六百公尺，小柴少尉才追上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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