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提出问题。
“老佘大哥，我刻反动派章子，才能刻到区公所水平一级，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县政府一级？”
“佘大老板，我右手还行，左手斧头总玩不转，这里面有什么诀窍？你老哥可不能藏着掖着不拿出来教我。”
“佘大木匠，那种小弹子锁，铁丝粗了进不去，铁丝细了又没力，怎么办？”
老佘不慌不忙地说：“不要吵不要吵。弟兄们，老子一个个地给你们解决问题。
嗯，刻章子这活儿，不是谁都可以练好的。你小子已经练到能刻好区公所章子，足够狗日的反动派喝一壶的了。要想再上一级，你要用好木料多练。以后回了洎江，老子给你准备料，你多练就是了。
想左手玩好斧头，也是一个字，练。两个字，多练，三个字，使劲练，四个字，狠狠地练，哈哈，要不要老子再多说？
小弹子锁，不是特别紧要保密行动，什么铁丝硬铁丝软的？就给他妈的一撬不就完事了？要不怎么说你小子死脑筋呢------”
张义会听着看着，只觉得自己也同时和同志弟兄一起，学到了些东西。
老佘又注意到他了：“小会子。不要把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老子这几下子，像你这样的机灵小伙子，几个月下来，老子就教不了你了。队里有个小兄弟，刚来时候，什么都不会，现在，好多都比老子不差了！
对了，你这名字就好，一学就会啊。哈哈。
哎，你看看我这动作——怎么样？”
张义会看着，老佘一板一眼地做了几个军事队列动作。
张义会说：“老佘大哥，标准！你原在哪支部队？”
老佘笑道：“我一直都在咱们的地下部队，没穿过军装哪！”稍稍沮丧，“都说我们是军委直属部门，特殊队伍，为了麻痹敌人，还加了‘第三大队’的番号，算是正规红军了吧？可我连红军军装都没有，也没穿过。”
几个弟兄中，有的和老佘一样，没穿过红军军装，也点头，表示有同感。有的就是从红军下来的，和张义会一起，说：“这是战斗需要。以后有机会的。”“老佘大哥你穿军装，一定好看。”
老佘鼓鼓眼睛：“老子还不知道老子穿军装好看？那回宰那个叛徒，老子是国民革命军上尉，穿起军装来，这个，那个，比他妈的反动派还反动派！”
几个人又都笑。
张义会听得心神激**：“啊，这就是了，这就是我现在参加的特殊队伍的特别任务的一种——杀叛徒！哈哈，好！”
老佘这时候向张义会提出一个问题。
“小会子，你过去在苏区当红军，你听说过‘神枪’这个名头没有？我说的，不是队伍里经常有的好射手啊，我说的，是在苏区好大一片，至少相当多的战士，甚至老百姓，都知道的，这个，神枪手？”
张义会想想，说：“我参加红军时候，听说过一个老佘大哥你说的那么名气大的首长。可我一直没见到过这位‘神枪’首长本人。我倒是常常听说，神枪团长，或者神枪师长，又带队伍消灭了多少白狗子。”
老佘问：“哪个边境？”
张义会
答道：“苏区的东南西北边境，都传过神枪首长杀敌弹无虚发的故事。”
老佘哈哈一笑：“等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你仰慕已久的神枪首长了。”
张义会震动：“总指挥？”
老佘笑道：“一猜就中！”
众弟兄都笑吟吟地看着听着。
他们都知道，这必是得到了总指挥的同意，老佘大哥才有意向新弟兄小会子介绍队里情况。
介绍队里情况，第一位的，当然是先说队长申强。
老佘叽里咕噜地又说了几句。
“咱们总指挥的情况，我就不再多说了。小会子，你在苏区时候，到医院警卫队之前，参加过那些战斗？打过多少敌人？”
张义会说了说到红军总医院之前的战斗经历。
老佘听了咂嘴：“他妈的，你小会子打的几仗，是打得过瘾！老子以后回了红军，也要好好过过瘾！”
他看看屋里同志弟兄们，宣布道：“老子这次来，带了些湖南的老腊肉，每人有半斤左右吧。弟兄们辛苦了，老子已经请得了总指挥将令，每人二两白酒，多的没有，大米饭管够！”
众人都说：“谢谢佘大老板！”
佘大老板说：“你们先在这里歇着，老子去给你们准备吃喝。妈的，老子这参谋，打仗要参谋，小子们吃饭，也得要老子参谋。喂，听好了啊，各位没有媳妇的，以后要找老婆，也可以请老子参谋参谋。”
几个弟兄也都跟他开玩笑：“佘大老板你先把你自己的老婆参谋到手再说。”
佘大老板出来，绕进一个房间。
屋里有申强朱垣等几个。
佘大老板说：“小伙子机灵，诚实，说话实在----我看他，是块搞地下的好料。”
申强笑道：“老佘，好，咱们洎江手枪队，又多了一员干将。”
老佘道：“队长，我刚才还跟弟兄们说，有行动了，我是参谋，平时吃喝拉撒睡，我也常常参谋，这下，小会子同志加入，我也算参谋了，嗯，听说红军队伍里，只有组织干事，没有组织参谋这个头衔。这么说，我又是干事了？”
申强笑道：“干事干事！参谋兼干事。”
老佘说：“参谋干事，都不当也可以，这回行动的后一半，让老佘我参加，干反动派一下子就好。”
申强说：“考虑研究吧。”
老佘一看申强表情，高兴了：“嘿，有门儿！”
张义会很快，就再一次见到了总指挥。
这一回，他看总指挥，目光中已经带了些深刻含义。
总指挥好像立刻感觉到了同志们包括张义会在内的情绪。
总指挥先说：“同志们。我们过去有过大意的教训，受过挫折，吃过大亏。我们要时刻记住经验教训，不能因为最近一段，几个重大任务完成得不错，就大意！我们面对的，是狡猾凶恶的敌人，凶恶狡猾的叛徒。任何大意，都随时可能给我们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是的，我们这支特殊队伍，同志弟兄们都有些特别的本领，但是我们决不能以为有些本事，有同样本领高强的战友一起，我们就天下无敌了！
要真是天
下无敌，我们还躲什么？藏什么？直接跟敌人对面交手，几十个人杀败敌人几万不就行了？------
所以说，我们要振奋精神，脚踏实地，一点不松懈地把我们的真实面目隐藏好，需要的时候，再亮出刀亮出枪来，杀敌不留情！
我这里有八个字，谨慎大胆，绝不骄傲！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随时应对敌人的各种方式的攻击，完成我们的各种特殊任务！”
听着总指挥的话，张义会觉得，自己年轻的头脑清明了许多。
他想到，“----我在白区的这一段秘密战斗生活，就是丝毫不大意，谨慎小心地走每一步，做每一件事情，才算基本完成了任务。
而最后撤出逃离，乃是经历了大危险，和同志弟兄一起奋力搏杀，才冲出重围，躲到这个秘密基地来的-----”
张义会又想起了自己的老上级，医院院长兼政委说的几句。虽然老上级那次说的话，是指抢救伤员的手术行动而言，而现在，张义会想来，是一样的——“任何大意，就是一个结果，只有失败！绝无侥幸可言！”
他和其他在座同志，被总指挥的话提醒，激励，一起挺直了上身。
总指挥申强环视同志战友们，点点头道：“好，我现在说一下，我们将要执行的第二部分战斗任务。”
他稍稍一顿，道：“我还是先说一件特别事情。
小张张义会同志，大家已经都认识了。他就是从我们‘药线’上重要联络点上撤下来的。
义会兄弟，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在苏区我们队伍内部那个坏蛋，向敌人透露情报中，还特地提到了你。我们这边的内线同志，冒了很大风险，弄到了这份提到了你的情报。”
张义会目瞪口呆：“提，提到了我？”
他这绝不是害怕，而是惊讶之余，愤怒一阵阵地涌上来！
“是，”总指挥申强清晰地说，“情报原文——我说的是那个奸细提供的原文中，有这么几句：‘总部医院警卫排长调离，据查改姓张，名不详，有可能派到政府辖区。其人年轻，中等身材，有战斗经验，窄脸，大眼，待人和气。’”
连同张义会在内，参加会议的十多同志弟兄，全都愣了一阵。
然后有的低声咒骂。有的一把拉开衣襟，手在枪柄上摸一摸。有的不出声也不动，只是鼻子里喘粗气。
总指挥说：“我们过去也遇到过好几次这样情况，内线打探得比较清楚——我说的是我们的内线——这样，对查出暗藏投敌者，就容易一些。
义会兄弟，看来那奸细认识你。你做一个分析，好让根据地的保卫部门同志进行查找。有一个范围就成。先把情况凑一下，让那边保卫部门提高警惕，开始查。风声紧了，暗藏之敌就不敢随便乱动了。对我们下一步把药品运走有好处。
义会兄弟，你想一想，你在医院工作，有什么你比较接近的人，文化水平过得去，字写得还好的人？在你印象中，他曾经流露过革命不坚定的想法?”
张义会听了总指挥这番话，脑子转动得快了些。
许多人的脸，在他脑海里浮起来，沉下去，跑过来，又跑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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