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在办公室坐着，那位瘦长身材，玩鞭子出色的部下小隋来报：“康队长，这是进一步的审讯记录。”
小隋将记录卷宗递上，站立等待命令。
“白无常”翻了几页，抬头问道：“那几个，都没什么大伤吧？”
小隋答道：“没有。遵照您的命令，我们顶多让几个人的皮肉痛一痛，绝对不伤他们的筋骨。”
“白无常”说：“这样就好。这些人，大都有些来头。这几天，打到行营的电话都有好多。要不是行营主任和夏老都是老资格，顶得住，我们真地要吃瘪了。”
又说：“这些药房药店的，都是一些大官们赚钱的买卖。上面早有训示，我们的目标，就是铲除共产党弄药的渠道，这一点上，绝不容情！
至于那些药房药店，以及一些掌柜的，有本事的伙计，受了赤匪的蒙骗的，愿意诚心悔过的，给个教训就成。另外，有意地给他们记上个名字，以后，再有能够引起他们警惕的人和生意，会很快报告给我们。这就好比，在这个方面，撒下了一张无形的新的网。
他妈的，这网可不再是共产党的网，是我们国民政府的网，网他们共产党的！”
小隋说：“康队长说得是。卑职记下了。”
“白无常”笑道：“这个，也不是我能够一下子想得清楚想得周到的，这是现在北江那边，正在不断打胜仗的黎之虎黎科长，他考虑到，并且跟我在电话中说的。”
小隋赞佩道：“黎科长高见，属下也佩服。”
“白无常”又笑说：“你呀，手上功夫厉害了得，还要多动脑子想招法。”
小隋应声：“是，多动脑子。”顿一下，“其实属下的手上两下子，比起属下师傅来，还是差得很远。”
说着，脸上有了些黯然之色。
“白无常”一愣，想起，面前这位小隋，正是曾经功劳堆积，享誉一时的四大金刚之一的得意弟子之一，不由也微叹一口气。
四大金刚，曾经何等威风，也在剿共战斗中大败亏输。“不容易啊，要想国民革命成功，彻底剿灭共产党，不知还要有多少像四大金刚那样的好汉，要折在战斗中-----”
他忽地想到了自己，不禁身体微微一抖。
立刻收敛心神，说：“这几个人的口供指向，看来就是一个要点两三个人。他们把责任都推到章大掌柜，还有龙老二龙老七身上——嗯，这样也有道理。一来这是事实，二来，他们知道这三五个人，基本上是可以算作重大嫌疑犯了，推到他们头上，便可以对他们自己记不大清楚的，不合他们老板规矩要求的事情，一概不负责任。”
小隋听得，微微点头，表示懂了。
“白无常”哼声道：“我们既然已经定好主要目标，也就不会跟这几个家伙计较一时。
黎科长李副处长，还有夏主任，都同意我们先放人，以便协调好各方面关系。
这样，我先看一看这些记录，然后你再存档。那几个人，你去把他们先放了。当然，放之前，就按我刚才说的，要办手续，保证出去后不乱说，不能给我们脸上抹黑。还要做些善后工作-----每个人都派上一个监视的弟兄。回头再安排换班的人。”
小隋应令去了。
“白无常”静静细看这次的审讯记录，做一些笔记。
看了一会儿，他放下记录，向椅背上一靠，思考着。
他想到：“------这几个人，看来有意识通匪的可能性不大。他们也就是贪些便宜，从章大掌柜龙家兄弟那里，拿些回扣钱。上峰同意放这几个人，是为了大局，对我们来说，也多些放慢线钓鱼的机会------黎科长今天在电话中，提到放人，说了一句‘有松有紧，有暗有明’，看来，放这几个人，就是‘松’的一手，是‘明’的步子。那么，‘紧’的是什么？‘暗’的又是什么？
黎科长没说明，只是暗示他那里可能还有新的情报来，随时会提出新的搜剿任务来，我这边不能松懈。
看来，我今天不能下班了，就在这办公室里吃喝住！
想立大功，想向共产党报吃过大亏的仇，就得不怕苦累-----”
“白无常”的坚守值班岗位，没有白费，两个小时之后，李副处长的电话来了。
“康队长，请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哦，来之前，通知各行动组，做出动准备。”
“白无常”立刻找来值班员，传达了李副处长的命令，然后他很快到了李副处长的办公室。
李副处长手拿一份电话记录，说：“之虎兄打来一个电话。他接到了一份新的秘密情报。情报提及了一些新线索。之虎兄经过紧急考虑，建议我们立即扩大调查范围，把与原定的章大掌柜和龙家兄弟等几个重点目标人物有些微关联的几十个人，根据情报提及线索，过一遍，挂得上一点，就请来协助调查！我已经请示了夏主任。夏主任同意了。”
“白无常”立刻说：“我们可以随时出动。”
李副处长说：“好。现在我说一下，秘密情报提及的线索，扩大调查到哪些人，我们就在这里定下来。”
扩大调查，其实就是扩大抓人的对象，很快就确定了。
其中，包括有“白无常”曾经去打过交道的，老军人出身的新地主老乐。
扩大抓人行动迅疾展开。
-------因为老军人老乐是个较硬的茬儿，“白无常”亲自带人过来“请”他。
“白无常”等人来过这楼房，轻车熟路，很快到达目的地。
夜色深沉中，不见盯守的侦缉队员前来接应，“白无常”心知不妙，下令随行队员：“以楼房为中心，一圈圈向外展开搜索！”
很快便找到了被打晕了捆成一根肥肥肉棍模样的盯守胖子队员。
“白无常”将逃走老头留下的半杯残茶泼在被捆绑队员脸上。
队员悠悠醒来，身体尚动弹不了，眼睛看清了灯光下的“白无常”等人，立刻叫道：“康队长！”
“白无常”急问：“知道是谁干的么？”
仍旧一根肥肉棍状的队员说：“是有点来头的住户口气，我这会儿想，是假的——”
“白无常”再急问：“看清了模样么？”
“没，没有，天太黑。好像是个年轻男的。”
“白无常”骂道：“妈的，这样的，满大街都是！”
又问：“怎么吃亏的？”
“我和他争吵的时候，我眼前一黑，就——”
“白无常”打断他的话头：“你盯守时间里，见到谁来找过这老头？”
胖队员说：“楼里的我不知道，从楼外来的，只有一个男的，板着
脸，老头好像称呼他‘小门’，我想大概是姓门。”
队员身上绳索仍在，人已清醒，大概想到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有些兴奋，脑子也活跃起来。
“白无常”眉头微微一皱，立刻想起了部下小游带人拜访过的老厅长家。
他一摆手：“解开绳子，送医院！”又对这队员说：“你缓过劲来，再想想，还看见了什么，就这样。”
胖队员应声，却又一阵头晕，闭上了眼睛，由得同事们解自己身上绳子。气急败坏后的松弛中，他倒是睡着了。
边上队员心中都佩服康队长。“这要不抓紧问几句，怕是要等天亮了------”
“白无常”回到专项小组，向李副处长报告，提出：“这会儿太晚了，不便打扰老厅长。天亮之后，我去一趟。”
李副处长说：“那好。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说话的，我再请夏主任出头。”
天亮之后，“白无常”带了两个侦缉队员，到了老厅长家。
两个侦缉队员中，有一人上次和“由你走”一起来过。还在过来时的车上，他向“白无常”大致说了说，对给老厅长看大门的门姓瘦小汉子的印象。
车子在大铁门外停下。
三人刚刚下车，面对大铁门，就听微微的声响，大铁门上一道小门轻巧地开了。
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站在门里。
他衣衫松宽，头上微冒热气，看上去是正在晨练中，或者刚刚练完。
他脸容看上去有四十多了。整个人一起，可以看出大约不到四十岁。也许是因为脸上表情原因，让人看了心里不怎么舒服。
汉子看看三人，冷冷道：“你们要留着看哨的一个，是在外面街上站着，还是进院里来？”
连“白无常”在内，三人都愣了一下。
“白无常”心道：“妈的，人家早就准备好了。看来这汉子不好说话。嗨！干脆直来直去说吧。”
他一拱手道：“兄台看得清，我们都进去，合适些。这里是老厅长家。”
他这一句半句的，似乎搭不到一块儿，却是意思明确：“老厅长的面子，我们一定得关照到。”
想想看，任何人看到大门外站个侦缉队的，明显又不是看门的，会怎么想？
守门汉子哼了一声，闪开身子，让三个人进了院子。
“白无常”等这守门人插好门闩，转过身来时候，再度一拱手：“谢了，门老哥。”
守门人也抬手拱道：“长官客气了。我一个下人，当不得此礼。”脸上却是松了不少。
“白无常”笑问道：“敢问门老哥，行营处里电话过来了？”
守门人答道：“是。敢问长官，您既知在下姓名，看来是有事找在下。您是只找在下，还是也要和老师长说话？”
“白无常”微笑道：“若是能够不打扰老厅长，就能办成事情，那是最好。”
守门人道：“请长官问吧，不知长官想要问哪些事情？我可先跟长官打个招呼，关于小章子的事情，老子——嗯，我可说不出什么来。”
“白无常”眉毛微扬：“哦？”
守门人道：“小章子成了章大掌柜，老子——我就很少看见他了。说是他成天忙得屁股冒烟——老子看是钱多了烧的。这下好，烧过了不是？长官，您说说，他去了哪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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