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四等人按照计划行动着,让“由你走”云里雾里闹不清怎么回事,“------一会儿帮里的麻烦,一会儿侦缉队的麻烦——又成了土匪找来的麻烦------”,给“由你走”留下各种疑惑之后,眼看这家伙就要来最后一招——响枪召人来,兰四不失时机地给他脑袋后面来了一下。
“由你走”这一回挨的比较重,直到有人不停地摇动他的肩膀,呼叫他的名字,他才悠悠地醒转过来。
他脑袋后面像是爆开了般地疼痛。他眼一闭,又要昏睡过去。
“游哥,游哥!”
耳边传来同事战友小节的焦急呼喊声。
“由你走”使劲慢慢睁开眼睛,忽地一下眼睛睁大了许多。
“怎,怎么?”他说出话来,却是一句问话。
他看见,距离他的脸一尺远近,一个肥肿如猪头的人脑袋上,红的红青的青,还歪缠了一圈绷带,一只眼睛都被盖住了。
猪头人嘴咧开,不知是哭是笑:“游哥,游哥,你醒了,你醒了就好!游哥,你好像是被人暗算了。”
“由你走”终于辨识出来,面前的猪头般人脸,是自己的同事战友小节!
“由你走”一认出小节,之前种种,便一一迅速地涌上脑际。
他想:“妈的,又大栽了!”
他也咧咧嘴,发现,后脑的疼痛好像减轻了许多,且不妨碍自己说话。
“小节,快,快搜查旅馆!”
猪头小节嘴咧咧,声音哝哝地,还是分不清是哭还是笑:“游哥,旅馆我们已经搜查过了。龙老二和龙老七早就跑了!旅馆里的客人,还有掌柜的和伙计们,我都扣下了。”
“由你走”的脑子这会儿更加清醒了:“龙老二龙老七早就跑了?”
他看看阳光位置,急急地说:“赶紧查问旅馆门外的人,摆摊儿的什么人都行,龙老二龙老七他们应该走不远,追!我一直就在这里看着,他们先前都从来没出来过!”喘口气,又加上一句,“这小破旅馆,没有后门,窗户上都钉了铁条。”
猪头般小节的脑袋摇动两下,语气里透着沮丧:“游哥,龙老二龙老七他们,狡猾得很。我们看了,看出来,龙老二龙老七他们,早就拆了后窗上的铁条跑了,然后里面的人,又把铁条都钉上------”
“由你走”耳边犹似响起了之前自己听见的,那小旅馆里传出来的,好像修理桌椅家具的声响。
他只觉凉意从心里升起来,冲到脑际,后脑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龙老二龙老七的面容,脸上鬼画符般黑印重叠的两个年轻帮会小喽啰的脑袋,半光头汉子及其同伙的匪气十足的脸,王掌柜和他手下伙计的满面忠诚的假面-----全都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说:“旅馆里的王掌柜,伙计——”他停住了,他想起来,那钉回窗子上铁条的人,应该就是王掌柜和他的伙计。而这几个,早就下班回家去了——不,一定是逃走了!
“由你走”只觉得胸间一口闷气往上涌,眼睛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猪头般嘴脸小节大叫:
“游哥,游哥!”喝令一边都吓得够呛的保安团士兵和冷州侦缉队队员:“快!把游哥送到医院去!”
那位保安团班长一直跟在小节身边,竭尽全力地听令做事,以求将功补过。这时候他听得小节下令,便赶紧说:“长官,这里医院小,倒是有两个私人诊所有好大夫。可他们又没有什么病床------”
小节破口大骂:“他妈的,你小子一个猪脑袋!怎么就绕不过弯来?把游哥送到医院,再把私人诊所的好大夫叫过去不就成了?老子看,你小子的脑袋,简直就是个猪头!”
班长看看小节的脑袋——这会儿,他绝对不敢有任何分辨,立刻大声应令:“是!长官!”喝令自己手下:“快,快搬这位长官!”
几个兵赶紧动手,抬搬“由你走”上了黄包车。又偷偷看小节。
一个兵大概想到小节刚才骂人的话语,瞄一眼小节的脑袋,噗地笑出半声来。
班长瞪他一眼。士兵赶紧闭了嘴。
在冷州侦缉队队部和保安团团部的关照下,“由你走”和小节得到了精心治疗和照料。
夜里,面对送到病房里来的一桌精美佳肴,两个人都没吃下多少。
一是身体还不大行。猪头般嘴脸的小节不用说——嘴唇都还是肿的,嚼东西时候痛。
“由你走”比小节稍好,可要大嚼也是不成,耳根子扯得后脑勺余痛不止。
最主要还是两人心里痛。省城行营侦缉处侦缉大队好手两个,栽在这冷州城里,连对手龙老二龙老七请来的帮手究竟是何人,都没弄清楚,丢人哪!
心里痛,自然没心思多吃好的。
两人喝了冷州城的名菜“冷州炖鸡”的汤,就算吃完了“压惊宴”。
“由你走”摆摆手,让负责警卫的侦缉队员和保安团士兵把一桌菜收走吃掉。
几个人很高兴地进来收菜,面上还装出沉痛和愤怒的表情,好像在说,“二位长官,好好养伤,再带我们去剿了这回捣乱的匪帮!”
门关上后,小节唧唧哝哝地说:“游哥,我真地有些惭愧——我看不出遇到的那两个家伙的底细。你看啊,我看刚才这几个冷州城里的鸟家伙,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心里高兴——有好吃的了,面上还要装成认真气愤的样子。怎么我就看不出那两个家伙的来路呢?”
“由你走”叹口气,徐徐道:“兄弟,咱们关起门来说话,就得像你这样,怎么想的怎么说——不要说是你,就是你游哥我,算是比你多背了几天盒子炮,可我就是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两拨来去的家伙们,还有小旅馆里王掌柜那几个,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小节道:“后来接班的几个,都在侦缉队里挨了臭揍,也没问出个什么来。看来他们还真地什么都不知道。”
“由你走”点头,稍稍一点,立马收住,脖子硬着说话:“这是自然。揍他们一顿,问一问,只是走个过场。他们中间要是有一个和龙老二龙老七他们一伙,还不他妈的早就跑了个没影儿?狗日的王掌柜他们三个,不就跑了个干净么?他妈的!”
“由你走”想起王掌柜
那诚实的面容,诚惶诚恐的陪笑,牙咬了咬,又轻哼一声:“妈的,弄得老子现在连咬牙狠一些,后脑勺都痛!”
猪头般嘴脸的小节自然和他的游哥同病相怜。他有些后悔道:“当时老子应该早一些掏枪,打响了再说!”
“由你走”想想道:“要说响枪,好几次我们都可以响枪,把冷州的弟兄们招来支援,可是,那样一来,咱们的放长线钓大鱼的目的,就一点指望也没了------那个时候,哪里想得到现在这样?”
小节想起一些游哥和队里其他老弟兄们谈起过的过去战例,感慨道:“游哥说得是。唉,要得大功,不容易啊!”
“由你走”又道:“我们跟踪到冷州来,本也做了遇到大难大险的准备。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最糟情况下,第一位是什么?”
小节道:“记得,游哥你说过,命在——”
“由你走”打断他:“你知道就行了,有些事情,乃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看这次任务,到现在,我先头说的,应验了吧?”
小节点动他肿胀的包了绷带的脑袋:“是,没想到。”
“由你走”身处此情此景,当然并无丝毫得意。他沉吟道:“从另一方面看,这帮捣乱的混蛋——也许是两帮三帮,好像都知道,一旦彻底惹翻了政府方面,会是什么结果。”
小节也有些悟到了:“呀,是呀,他们顶多也就是挡住我们,捣弄些骗术,不敢,这个,要——嗯,游哥说得有理。”
他本来想要说“不敢要我们的命”,话到嘴边,觉得有些难听,便收了回去。
“由你走”毕竟“多挎几天盒子炮”:“嗯,他们不敢真地伤了我们,那就是不想和政府彻底翻脸。这样看,他们有可能真是帮会的,或者地方上老财的武装。”
小节略微发愣:“老财的武装?”
“由你走”解释说:“他妈的,这年头,好些地方上的民团,就是他妈的土匪,有的就是老财花钱组织的,挂上政府武装的牌子,干强抢强夺的勾当。”
小节再悟了一层:“难怪他们说话嘴硬,下手也鬼诈,就是不下死手,妈的------”
“由你走”提醒道:“你我的家伙,他们都没有弄走-----”
小节当时被保安团士兵捆走,他的手枪被那两条汉子下掉子弹,交给了保安团那班长,作为战利品一并送到保安团团部。
小节在团部再次挨揍后,终于引起保安团人们的疑惑,联系了侦缉队,送小节去了侦缉队,打通了和省城行营侦缉处的电话,顿时在冷州军警两部引起大乱。
他的手枪自然还给了他,还配齐了四个满满的弹匣。
保安团团总躲了起来,团副打躬作揖地道歉,还说:“长官您老人家现在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想要多少子弹,卑职就提供多少子弹,要多少人,我们就出动多少人-----”
小节以任务为重,当时不扯皮,带人紧急出动,终还是晚了。
而“由你走”的盒子炮,也没被掠走,只是被下光了子弹,扔在昏迷不醒的“由你走”屁股边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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