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垣接刀,笑道:“这老孙,够受抬举的了。四把别动队的好刀,一下子都招呼到他身上。”
林世山说:“总算为被他害死的同志们报了一仇。”
几个人在地上拾起几张记录纸,交到申强手中。
申强迭起记录纸,放到衣服口袋里,说:“要交给老书记他们。”
后窗外兰四再现身,说:“总指挥,这家伙衣襟里找到的。”递进来一个折叠的信封。
申强拆开一看,微吸冷气:“他妈的,这叛徒真是王八吃了秤砣!嗯,这就是他刚才说的,更多的情报!”
小阮气恨道:“这混账家伙!”
申强划火柴点燃情报信,说:“小阮,你立刻带朱垣和两个兄弟先走,到第二预定点和老书记他们汇合,请老书记发出紧急通知,让老孙知道的同志们,尽快转移——要防着这死了的家伙之前做了别的手脚。”
小阮和朱垣应令,出门赶路去了。
申强对后窗外的兰四说:“后山上先留一个哨,老孙这家伙很鬼,他身上不知还有什么名堂,你看着处理,然后通知后山放哨弟兄下来,咱们立刻走!”
兰四说:“是。”嘴里发出口哨声,这是通知后山高处弟兄:“有命令!”
他再举一手到脸边,拢成半话筒状,朝向后山上:“留一位放哨,其余下来!”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具备相当穿透力,一道声浪,穿林上岗!
三个人飞身下坡来。
兰四说:“这叛徒衣服里还不知有些什么鬼名堂——抓紧时间,扒了撕了,埋了他!”
四个人一起动作,很快完成。
老孙的衣服里,再无他物。
兰四从后窗向里看,正好朱垣进屋。
朱垣说:“兰四哥,队长命令,撤退!你们从左边绕出去。馅饼都做好了,已经包好了,一会儿路上吃。”
兰四一点头:“好的。”
朱垣已经急急出了那边门去。
兰四嘴里呼啦一声,音调从低到高,这是撤岗哨音,事先定好的。
后坡上一道人影掠下来,却是个提了花机关枪的弟兄。
兰四转达总指挥命令,精确到每个字:“我们从左边绕出去!馅饼都做好了,已经包好了,一会儿路上吃。”
他只加了一个字:“走!”
----“白无常”的身体素质很好,在医院里养了三天,便出了院,到他的本职地方——江右区侦缉队队部,和队长“黑无常”见了面。
“黑无常”说:“好几个弟兄这次走了,我听姜大队长说了,怪不得你老弟,年三少那样的大拿一级的,都栽了----
刚刚有那边的详细报告来,有点惨——不过,胜败兵家常事,老弟你能全身而退,就是能耐,就是一个胜利。”
听得队长“黑无常”如此说,“白无常”吃一惊。
他赶紧问“黑无常”所知的内部通报内容。
“黑无常”说:“因为保密级别限制,这次作战失利详情,我并不知道,我没有看到书面通报,只是今天早上听姜队长电话里说了说。姜队长还特地提到老弟你,说你如果出院先到这里,就让我告诉你一下大致情况。别的,就不用说了。”
看见“白无常”捏紧拳头,“黑无常”说:“老弟,姜大队长吩咐了,你要是憋不住,不想休息了,就直接去市里侦缉队他那里,下一步你的事,姜大队长已经大体安排了。好像要去找什么情报来,具体我不知道,你也不必跟我说。按规矩来,按规矩来。
区里最近还行,你不用担心。
有什么需要队里再出人手出物力的,市里一句话的事----
行了,这边你不用管,还是先去忙你的秘密任务吧。你那里弄出一两场胜利来,就是我们队的光彩----也算给牺牲了的弟兄们报仇了。”
“白无常”立刻赶往市侦缉大队,见到了坐镇侦缉科并侦缉大队的姜贵。
姜贵说:“老弟,总体情况是,西边山里去了一个营,查实了那条路上战况结果,就像你回来时候说的情况。而且,后面再没有脱难的弟兄。”
尽管有了思想准备,“白无常”还是心里狠狠沉了一下。
姜贵说:“老弟,你感觉身体如何?”
“白无常”站直了身躯:“行了!”
姜贵说:“好!我想这样,你呢,到你经过的那个‘防共治安模范镇’,就是我们口头常说的‘反共模范镇’——虎背镇去坐镇!
有个赤党内相当一级的头目,打定主意要向政府投诚。
他之前提供的情报,相当有价值,使我们的人员在西边山里,主要是高平一带,取得了相当的战果。
最近一次他提供的重要情报,就是有关徐二褚匪部要投共的情报,这自然也是相当有价值的。
可惜,我们这边没弄好。
依我看,主要还是在我们内部,混进了共产党的奸细,弄走了我们这边行动路线和人员的有关情报。
从整体上看,洎江这边,从老弟你们秘密训练到出动,都没有什么消息漏出。而且,你们在路上,还变更了行进路线。
我看,很可能是在虎平到高平之间的政府和军队里出了问题!不然,那么突然的军队配合变化,赤匪都能很快知道?
他妈的,老子总觉得一些国民革命军队伍里有鬼!
现在,我们没有力量去搜找那边的奸细。
只是,现在,我们还有王牌!
就是那位决心投诚的赤匪头目。
他向我们报告情况的情报信,都是从你经过的那个虎背镇的政府力量转寄过来,几次都成功无误。
你现在直接跟我说一下你经过那里时的感觉----”
“白无常”说:“----当时我都没和镇长还有保安团中队长照面,只是从后院墙翻进去,找到伙房,弄了些吃的,就走了。
不过,我先隐隐约约看了些那镇上保安团的训练,感觉了一下那镇长和中队长的劲头,我觉得,他们不错!
起码,不比一些所谓的国民革命军正规部队差多少。”
这话,正好是姜贵听着有些解气的。
姜贵一拍桌子:“好!我已经就此事,和在省城的黎科长通了电话——我想,你老弟亲自去,坐镇虎背镇,等待新的情报,或者就是那位赤匪投诚者本人!
用黎科长的话说,这样的一个人,常常能够起到几百人上千人队伍的作用。对了,黎科长的这句话说得更好:‘这样的
一个人投过来,那就是在共产党的身体上,接了一根神经,为我所用!’”
何司令对此事也极为支持,我单独向他报告了,他同意,你带一个加强连去!”
“白无常”身上燥热,心底的一丝后怕也都化作了勇气,围绕着自己的复仇之心,燃起火苗来。
“坚决完成任务!”
他和姜队长一起,细细研究着,如何秘密地快速地带队走行。
半夜时分,就在细节商量得差不多时候,七奎在门外喊了一声:“报,报告!”
“白无常”见姜贵眉头一皱,看看自己,然后说:“进来!”
“白无常”心道:“不好,老子对七奎兄弟的报告语气不熟,他总是这样结巴的,也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姜队长可是能够听出来的,看来要坏!”
果然,七奎送进来一份紧急“匪情通报”,内容简洁,字字剜心!
“----行营转发我前线谍报人员急电!----虎背镇遭赤匪突袭,自镇长及保安团中队长以下数十人殉难,余者遭赤匪遣散。赤匪得逞后,已经连夜逃去无踪,我情报人员失去追踪目标,现正寻找----”
“白无常”愣了好一会神,缓过来一些,脑子里尽是西边山里的树,石头,晨雾,一些提着枪的人影,在树石雾中时隐时现----
他深吸一口气,说:“姜队长,我想,那边算是政府辖区外围外延地带,赤匪要是不在那一带活动,就不是赤匪了----
政府肯定还要派队伍进驻虎背镇的,不过我想,秘密投诚的赤党头目,为了安全起见,不会再走那个位置进行联络了----”
他的话意不用说透,他还是想带队出击,打通和投诚人员的联络线!
姜贵微微点头,没说话,开始在屋里踱步。
“白无常”见过黎科长踱步。黎科长踱步姿态比较平稳,无论他心中如何翻江倒海,脚下总是固定的步幅步速,不紧不慢。一些有力的新计划新手段,或者直接说,一些奇想,就在黎科长的踱步中,萌发出来,渐渐成形----
姜队长则不同,他的踱步,有时候快一些,大概心中焦躁,有时候慢一些,好像脑子中有闪念,想要抓住----不管怎样,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总还是有一个大体定下方向的主意,或者一个计划的粗步轮廓被他走了出来。
姜贵走了一阵子,步子渐渐稳定,终于停了下来。
他说:“老弟,刚才这一阵,我不止想到眼前的事情,我还想起了过去这两三年的好几件大事。
我觉得,这些都和眼下的事情有些联系似的。
你大概有的亲身经历过,有的也听说过。
比如,赤党匪徒曾经在洎江城里开火抢钱,曾经劫走了我们押往省城的赤党大头目,还公然在闹市一角,杀害向我们投诚的前赤党分子-----他妈的,事情多了!这一提起来,都有点数不过来似的!
老子作为侦缉大队长,他妈的还是有些惭愧。
虽然我们也抓了毙了不少赤党匪徒,尤其在洎江城外所属县区里,成果不小——但总是摸不到大恶赤匪匪徒的踪影,好不容易在省城那边有了点影子,却被赤党高手连同四大金刚都---还一直追到洎江来,咳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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