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公所里,几个弟兄已经急速收拾了两处地上尸体和污血。
一处是镇长办公室。另一处是后院，那里死了一个，俘虏两个。
抬埋尸首时候，小阮正面瞪视死透的镇长一阵子，说：“狗日的，你也有今天。让你死得干脆了些！”
小阮外号“阮小七”，他性格豪爽，意志坚定，对敌出手坚决。他的兄长，原是高平地下党员，被这反动镇长还在干侦缉队时候，亲手残害而死。其死状，令人无法述说----
骨干聚集，听总指挥布置下一步。
申强说：“我们的这一步突袭，出敌意料，现在就等于是在敌人眼皮底下，设了一个埋伏。等老书记和总站长他们那边计谋成功，把暗藏的投敌分子轰出来，这一步就完成了！
需要注意的是，再怎么计划，也有想不到的地方。比如刚才听说，兰四兄弟一个长点射，打掉三个敌人。与我原来根据敌人惯常人数想的，就多了一个。所以，下面我们还要多动心思，想想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
兰四提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提议。
“总指挥，现在还活着的敌人俘虏，人数不多也不少，快二十个了吧？
我原来在上海的时候，打过帮会大仗，好几次，打胜了之后，捉到对方的人，缴了刀和棍之后，用绳子把他手脚拴着，防止他们当场捣乱——有人乱动，一受限制，二来容易被发现。一旦发现，看守的兄弟可以立即出手！”
林世山看见，总指挥对这有些怪异的提议，丝毫不觉得怪异，笑道：“兰四兄弟提得好！我们人数有限，又不能乱来。
这样吧，就用兰四兄弟你提的办法，把他们拴上！”
说着，脸色稍微一敛。
林世山轻轻问道：“总指挥，你想起来什么了？”
总指挥微叹一口气：“好久之前，我有个战友，一仗打胜了之后，中了假缴枪投降的一个反动派军官一枪，牺牲了。”
几个听的人都发愣无语。
总指挥说：“俘虏政策还是不能破坏，就照兰四兄弟的办法。同时警告，任何图谋捣乱者，杀无赦！”
几个人同时应令：“是！”
总指挥若有所思地说：“现在，就看那边弟兄们的了。”稍一顿，又加上一句，“还要看那个投了敌的暗藏的家伙，到底怎么想。不过，我们这里，不可有丝毫的松劲！”
部下们齐声道：“是！”
虎耳镇展开奇特激战一幕的时候，数十里之外，另一场奇特“激战“，几乎同时间展开了----
老书记说：“今天我和你们高平县工委的同志们在一起，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这里的安全，大家不必担心。我是通过了第二层秘密联络网，单线通知到你们三人，聚集到这里。
说个难听的话，今天开会，就是有了潜藏在我们队伍内部的奸细，想要通知敌人，派出前来袭击捉拿我们的队伍，也休想得逞！
一是根本来不及通知敌人，二来，我们这里，有我们苏区总部派出的第三特别大队的同志弟兄们，他们负责我们这里的安全保障！
第三大队的名头，同志们大概都已经听说了不少。
他们来帮助我们开这个会，是上级批准了的。
这是上级对我们高平县及其周边的工作的重视，也是目
前，情势发展突然出现意外，我们必须正面相对，完成一个艰巨任务的需要！
说个直接的话，我们的队伍内部，有敌人的暗探！”
老书记此语一出，另外三个高平县工委成员，齐齐脸上变色。
就连站在门边，边看边听的司红光，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是听过总指挥的布置的，只是没想到，老书记说话没几句，什么问题都先搁置一边，直截了当地切入这个问题！
他稍一想，觉得明白了更多：“----看来，总指挥临走之前，特地和老书记谈了些细节，就是老书记现在这一套了----”
又想起了总指挥对自己的交代。
“----红光同志，我们出动，想法封住暗藏的投敌分子找敌人联络的新路。你们几个弟兄在后方，不，你们这里也是前方！丝毫大意不得！
----采取特别方法，想办法逼这暗藏之敌现形，而这种行动，结果到底如何，究竟是谁，不好预料，也有很小的一种可能，这次调查范围，实际上没有圈住那家伙——这样，总体上看，你们的任务反而比前方更艰巨，更难完成。
这就需要守住一道最重要的线——没有十足的证据，确凿无疑的事实，不能伤人，更不能杀人！
----人脑袋不是韭菜，割了是没法再长出来的。
我们革命队伍，苏区，这方面是有教训的----这个方面，老书记了解很多，这次由他亲自主持掌握，一步步地行动，我们不伤害自己同志，同时又找出那家伙的可能性很大-----”
司红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站在门边，望着七八步之外，坐在八仙桌四边的四个党组织领导人，听着他们的话语，想到：“革命真地不容易，除了对付白狗子反动派，还要对付自己队伍中的坏蛋，特别是，这坏蛋脸上也没写上‘我是奸细’几个字。
妈的，好难-----”
老书记说：“已经发生的事实，证明有内奸。
内奸把徐二褚同志部队将参加红军的情报密报给了敌人。
这件事情，是中心县委几个同志研究决定，派老漆同志先行出动，去做二褚同志部队工作。
就在老漆同志基本完成任务之后，我们的内线同志得到情报，敌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这一步工作计划！
从而后来有了敌人靖卫团和什么‘山边别动队’合击徐二褚同志部队的大战斗！
我们红军第三大队和徐二褚同志部队配合，打了一个大胜仗。
这也算给了暗藏奸细一记响亮的耳光！
上级组织指示，要查出奸细来，对他绳之以法，革命之法！
这个调查工作，目前已经展开，我到这里，和你们高平县工委同志一起开这个紧急会议，主要就是要落实上级指示，把这个调查工作在高平这一带，抓紧完成。
现在，我提要求了啊——我说了之后，各位再发表意见。”
司红光看见，另外三个高平县工委的领导同志，面色都更加凝重。
“关于派老漆同志出动执行联络任务的布置，是由我向你们三位提前通知的。同时，也是我向你们说明了徐二褚部队的当时日益偏向革命的好势头----
我现在想要你们好好回忆一下，你们在那个时间点前后，向什么人——即便是自
己的同志也好——透露过这件事情？
不管是有意，或者无意，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个情况的同志，现在必须如实说出来，以便我们进一步调查了解事实，分析判断-----”
老书记说到这里，锐利的目光在三个人脸上扫动。
三个人脸上都透出略微的紧张和困惑。
先是各自凝神思考，然后是互相看。
司红光在好几步外，静静地看和听。
按他接触到这三位同志以来的印象，“这都是和反动派斗智斗勇的好汉哪！”
所以，他真切希望，这三个人当中，哪一个，或者哪两个，能够回忆起什么线索，“情报漏给了谁”，他司红光就好出动，顺藤摸瓜-----
就见这三个领导同志，都慢慢地摇了摇头。
老孙说：“我们三个，那次有关情况，都是老书记您单独通知的----后来，我们三个倒是在一起开会时候说起过这件事，说要好好配合。除此之外，我没向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情。”
老贾说：“因为上级通知精神，老书记您对我说得很清楚，这是有关党组织任务的重大情报，必须严格保密。我绝对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他说完这两句，随着老孙的目光，也看老劳。
老劳说：“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
你们以为是我露出风声去的？
根本不可能！
两年多之前，我听说了，有地下同志弟兄说梦话，被别人听到报告了反动派，那同志牺牲了-----从那以后，老子连睡觉都要找到没人听见我说梦话的地方！我就有偶尔说梦话的习惯，啊不，毛病！二褚同志队伍的情报，我还不知道极其重要？当然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三个人又互相看。
渐渐地，老劳和老贾两人互相对望。
老书记和老孙则是在边上看这两个。
司红光在好几步之外，静静地看和听。他心想：“看看，这两位县工委领导同志，还真地不对付。”
老劳明显性格要直一些，先忍不住说：“老贾同志，我有件事情，一直有个疑问。”他又看看老孙。
老孙则把目光投向老书记。
老书记略一沉思，说：“你们都说没有露出任何情报去。看来还需要进一步研究有关线索——哦，我知道你们工委老窖老劳两位的，这个，有关工作方面的不同意见，看来，是不是有些误会在里面？——这样，老劳你先说吧。有什么疑问，提出来，找到答案，解释清楚误会就好，有利于革命事业就好。”
老劳说：“‘凤爪’同志的牺牲，前后到底怎么回事？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那天，可是‘凤爪’和你老贾同志约好了，在县城那‘吉祥’饭馆碰头的。”
司红光在边上不远处听到，暗想：“那‘凤爪’，大概是一位地下同志，牺牲了？”
他心中一凛，集中耳力继续听。
按照队伍中级别，司红光定在徐二褚新建营队中的位置，大约是连长一级，自然不能参加甚至旁听这县工委会议。只是，他现在是由第三大队派出，协助中心县委领导，进行锄奸行动的一个重要步骤，算是特别任务，等同得到了总指挥和老书记的授权。
警戒保卫这次重要会议之外，司红光自然还有另一份职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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