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红光忙道：“别别，世山老哥，不是什么大鸟，是老子！老子下来了啊！”
忙顺树干溜下去。
落地后说：“世山老哥，你不要吓唬人。老子差点尿了裤子，这尿要是下来，正好给你老哥洗脸。”
两人都笑。
林世山说：“总指挥找你，和老书记一起商量。”
他嘴里又吹一声口哨，不远处石头后，闪出一个弟兄。
林世山说：“到这里看着，你红光老哥选的地方好。”
那弟兄提枪过来，先笑着打个招呼。
司红光说：“兄弟，你爬树怎么样？”
弟兄说：“还行吧，我看过了，红光哥你的爬法，我不大会。”
司红光说：“用你的办法。”
弟兄说：“好。”
他从腰里摸出一小扎布带，一扔，布带飞起，一头飘过稍高处一根树杈，下面手抖一抖，上面落下布带另一头，两头一合，在手上一绕，两臂一曲，已经拉动布带，脚底蹬上大树树干，哗哗手中响，人已快速斜斜上升，没几步，人上身突地后仰，又向上一收腹——原来脚已经勾住树杈——快速上到了高处。
司红光赞道：“利索！”
上面树叶浓密中传下来那弟兄声音：“谢谢红光哥夸奖。”
林世山说：“这都是跟总指挥练学的。我还没练好。红光兄弟，这岗算交好了，咱们走！”
两人到了总指挥屋里。
有几个骨干同志已经在那里。
还有一位看上去很像山间私塾先生的老人，眼睛含笑，说话和气。
总指挥介绍说：“这是管好几个县组织的老书记。老漆同志原来就归他管。”
司红光正要敬礼，老书记摇手笑道：“免礼免礼。红光同志杀敌勇敢果断，我听说了。说起来，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二褚老漆同志现在都是主力红军的指挥员，红光同志你以后归了队，不归我管，现在你在第三大队，也不归我管——”
他转脸向其他同志看看，继续道：“刚才听总指挥分析了情况，我觉得分析得很好，惭愧啊，我们地方党组织出了问题，连累同志们，在执行重大任务同时，还要帮我们清除暗藏的投敌分子----”
老书记后一半话，已经进入了眼前的议事题目。
司红光听出来，老书记的话语中，明显透出了焦急，说到“暗藏的投敌分子”几个字的时候，眼中的和气消失，目光严峻。
司红光想到，“----跟徐二哥时候，我们就最怕自己队伍里出坏蛋，那可是最要命的——不等和敌人开战，就算垮了一多半。现在，要挖这个暗藏在地方党组织中的投敌分子，这任务，明显已经是第一位重要----”
老书记下面的话，使得大家精神为之一振，不再觉得面对的是无法拨开无法看透的迷雾----
“----我所在的中心县委，接受上级指示，协助第三大队建立交通线，清除重大障碍——这任务算是重大机密行动，即使在中心县委，也只有我在内的三五个同志知道。从这一段敌情发生走向来看，敌人对我们的这一重大行动
的核心秘密，并不掌握，顶多只是有一些猜测。这样，我觉得总指挥同志的分析是完全正确的。
这样的认识基点，可以使我们对情况有清醒的认识，既不大意麻痹，也不盲目扩大怀疑面——这几年来，我们的一些工作，出现令人痛心的偏差，就是盲目扩大怀疑面和打击面，‘肃反’肃到许多好同志头上，造成了亲者痛仇者快的严重后果——”
老书记说到这里，看看总指挥，问道：“老田，你看我这样说，行吗？”
司红光有些诧异：“总指挥，您？”
总指挥笑道：“我现在改姓田了，也不能白扛了国民革命军中校牌子——”
司红光立刻会意：“这是为了保密，让敌人挠头----”
总指挥说：“老书记，我觉得您说得对。”竟然微微叹了一口气。
大家的情绪，顿时都受些影响，低了下来。
总指挥笑道：“我这是发一点感慨，各位不要丧气。上面有好同志好领导，已经纠正了好些不对头的地方----因为敌人很狡猾，弄出恶毒手段来，让我们吃些亏，也不奇怪。
我们这次寻找暗藏的投敌分子，就要吸取教训，不乱来，要用聪明的手段，巧妙的手段，既找出敌人奸细，又不伤害同志。”
众人的情绪这才又好了不少。
司红光嘴咧咧，没说出话来，又闭上了。
总指挥说：“红光同志，你说。”
司红光没料到自己站在总指挥的侧面，也被看清了表情，只好说：“我想到的，这个，不成熟，还是说吧——我在徐二哥那里当司务长的时候，有一次，菜金被偷了十块大洋。我着急找，扣了弟兄一个个问。有弟兄被问急了，骂我，我动手打人，被徐二哥大骂了一通。就那当口儿，真偷了大洋的那家伙跑了，被小杭兄弟预先埋伏的弟兄挡住，抓了回来。我那时候，那一次，真地就是糊涂啊！”
司红光啧啧嘴，却没听见其他人说话。
他一看，连同老书记总指挥在内，大家都望着他。
他立刻意识到：“哦，我还没说完啊——后来，徐二哥说，那偷钱的弟兄，也不是什么酒色之徒，偷的钱也不多，他定是有自己的缘由，给他二十大洋，让他离开队伍回家去算了。
那犯错弟兄拿了钱走了，后来在离我们驻地百里之外，开了个小饭馆，再后来，给我们送了好几次重要情报，包括最近一次修老八的靖卫团要来偷袭的消息，他也送过来一份。
他最后托人带来的话是：徐二哥宽恕了我的罪，我要用命相报。
徐二哥收到这句话，立刻让我派一个弟兄过去，通知他立刻离开，说是修老八他们要是知道了是他报的信，他就活不成了。我派个弟兄去通知了，那过去犯错兄弟当夜就离开了。”
众人听了都发愣不语。
总指挥说：“弟兄们，重仁义者得天下，这是老话，有道理的----二褚同志队伍中过去犯错的那位弟兄，犯错有因，大节无误----
而在我们今天面对的事情上，我们必须看清楚，出卖徐二褚同志队伍情报的，已经成了和修老八靖卫团同一种
的敌人，而不是受了二褚同志恩惠决心报答的那位开饭馆的过去弟兄！对这一条，我们决不能糊涂不清！”
众人都点头：“是，总指挥！”
总指挥又说：“红光同志说的事情，还告诉我们，处理牵扯到同志弟兄的复杂问题，要小心，要有证据，不能想当然----”
“是，总指挥。”
“现在，还请老书记进一步说情况，各位注意，动脑筋想办法，怎么能够稳妥地，很快地，挖出内奸来！”
“是，总指挥。”
老书记继续道：“-----我们考虑，现在问题出现，范围尚可大体限定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就那么几个人，想好办法调查，找出狗日的坏蛋，比不查就调动，对我们组织有好处！
我这里，就先代表中心县委，向同志们请求支援来了！
这件事，本来不应该打扰你们这执行重要任务的队伍，只是，时间不巧，刚刚好卡在这个节骨眼上，建立十九号线的基本任务到了尾声阶段。我同意总指挥刚才说的，行百里半九十，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地域上，看来这暗藏内奸，最大隐藏部位就在这一带我们的组织内部。不把这家伙找出来，等同在这一带党组织留下个大毒钉子。他随时可能发出他能了解到的我们机密情报，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说到，我们中心县委几个同志，得到了总指挥你们和苏区总部的通知，知道有隐藏在我们组织内部的投敌分子向敌人密报重大情报，立刻进行了两大工作，一是马上封闭了对几个县——包括这一带游击拉锯区——地方党组织的联络线，是封闭，而不是切断。就是暂时停止联络活动，防止暗藏危害迅速扩大。我们发出的指示是，‘为配合主力红军作反大围剿准备，地方党组织部分部门将作相应调整，请各地同志等待。’
我们的用意当然是争取时间，同时也好配合第三大队同志们的秘密行动。这就是总指挥说的，‘我们表面不动，暗地里动。让暗藏的敌人沉不住气，从暗地里很少动，变成忍耐不住，多动，或者超出他自己限定的动，从而露出马脚！’
我们进行的第二项工作，就是对到目前一段工作的各个环节，进行分析，看看哪些环节和漏出情报有关联。对有关联的人和事，再进一步细细琢磨推敲-----
我们列出了几个可能条件，暗藏的投敌分子，应该隐藏在符合这几个条件的组织队伍中。
一是知道漆中队长到徐二褚同志部队活动这件事。
二是知道漆中队长的身份，是共产党组织派出去的。
三是，和总指挥你们考虑的一样，这个投敌分子并不知道第三大队你们的情况。
四，这个投敌分子有相当的机会，秘密走动，也就是说，他应该不会在组织纪律严密的队伍里，而是可以在需要时候，单独出行，把情报送到他想送去的地方。我们苏区和相当的游击区，都没有什么和反动派区域连得紧密的邮路。这样，他是怎么送出情报的，先头对我们来说，还是个谜，刚才总指挥说了你们的发现，这就解开了这个小谜——这家伙通过虎背镇的敌人哨卡干这秘密罪恶勾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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