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强沉思片刻，断然道：“光头司务长已经是我们红军的好弟兄！他现在失陷于虎背镇，那里正是我们原本就想捎带清理的地方。
那虎背镇镇长，还有那保安团中队长，乃是对反动派政府很忠心的两个家伙！
这两个带人把守的虎背镇，本来在我们建线指挥部定的攻击目标之第二格，也就是可打可不打之敌。
按照我们的作战原则，不到重大时刻，可打可不打之敌，暂缓。
眼下大大不同了，那里有我们的同志弟兄！
我的意见，坚决打！”
一帮子与会的弟兄都说：“打！”
又都看向老郁。
按照红军规矩，政委有最后决定权。
老郁一直拧着眉毛听。这会儿，他眉头舒展开了，一掌拍在桌面：“坚决打！”
----光头司务长空手走出，哈哈大笑，连骂带挖苦，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他的弟兄从侧面急冲而出，逃逸无踪。
一帮保安团官兵大怒。
樊中队长用手枪枪口，虚空点向光头司务长，嘴里恨恨：“他妈的，大司务长，你个家伙，跟老子来虚的，让你的弟兄从那面冲出去，好好，你狠！来，弟兄们，把老子这个老朋友捆上！他妈的，捆紧一些，省得他又弄出什么鬼名堂来！”
几个兵上来，用绳子使劲捆光头司务长。
光头司务长笑道：“他妈的，你们不要弄错了。老子相信你们，这才自己走出来。我那个弟兄不相信你们的屁话，才自己跑走。现在看来，他是对的，老子是瞎了眼了！怎么跟你们这帮混账王八蛋扯什么鸡巴蛋——”
樊中队长被骂得发愣说，问光头司务长：“你不打算跑了？”
光头司务长依然笑道：“他妈的，我说老樊你个狗日的也真是吃多了猪头肉，自己成了半个猪脑了！
老子现在不是在你面前？老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你们这么多条枪围着，老子怎么跑？
他妈的，你把老子松了绑，把你个老小子捆上，老子拿了你的盒子炮，你跑个样子给老子看看？
真他妈的一帮没有用的东西-----”
老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把盒子炮插到匣子里，说：“那好，大司务长，老子信你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你跟老子回镇公所去，把你知道的，都给老子，嗯，还有镇长，说一遍，不，说两遍！看看对不对得上！”
樊中队长很得意他自己的点子，下令道：“弟兄们，咱们这一趟没有白出来，捞了条肥鱼！行了，回去咱们喝酒吃肉，等着领赏钱了！”
一帮保安团士兵嗷嗷直叫，立刻向自己老巢开拔。
光头司务长就觉得屁股上被重重一击，一看，是个高大横实的保安团士兵，咧着嘴，龇着牙，说：“大司务长？老子听都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狗屁官？老子踢了你一脚了，你能怎么样？你能把老子鸡巴咬一口？哈哈哈哈！你再瞪眼？信不信老子一枪托子，敲出你两个蛋子儿来？”
光头司务长心中大骂不止，也后悔不止：“他妈的，老子今天看来还有得罪受！老子不该不听徐二哥，还有老漆政委的话，老
子到了红军，总有机会到这一带和他妈的这帮反动派干仗，为什么要急在一时，非得回家一趟？他妈的，悔之晚矣！
他妈的，不晚！
老子既然开始跟他们赖账了，就他妈的赖到底！
只要有一点机会，老子就逃了走！回头再收拾这般狗操的！”
他脸上堆上笑容：“这位弟兄，脸生得很，老子——哦，我又没得罪你，你怎么要这样跟我过不去？
俗话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的屁股转，什么时候等兄弟我转成你的顶头上司，你就不怕老子让你成天站岗没人换岗？”
他这话说得斯文，却是许多当兵的不愿听的。
当兵的在平时，最烦的事情之一，就是晚上站岗时间长，不能离开，还提心吊胆。
高大横实的保安团兵说：“你不认识老子，老子认识你。
老子的一个堂弟，就在修老八的靖卫团当差。
你说，是不是你们徐二褚狗日的部下，把修老八的靖卫团打了？
老子的那堂弟，连媳妇都还没娶，连他妈的女人是啥味道，都没尝到，就他妈的被你们打死了！他等于是，这个，这个，就没做过男人啊！”
光头司务长听了，不禁仰天大笑！
“哈哈哈！老子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刚才使劲捆老子，现在又使劲踢老子屁股，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哈！
老子跟你说，你那兄弟，死了也就是替反动派当了炮灰了。没做过男人？老子看，他本来就不是个什么人了。是人，就不应该再替反动派卖命，应该早点走上光明大道！”
就听得有人喝道：“休得宣传赤党理论！”
一看，原来是樊中队长怒喝。
樊中队长下令：“给老子押回镇公所去！老子，嗯，还有镇长，要好好审审他，弄些情报，弟兄们好多拿赏金，多吃好酒好肉！”
一帮保安团士兵兴奋地押着光头司务长上路。
走了上十里山路，回到小镇。
镇公所里，镇长先审光头司务长。
“你是徐二褚的司务长？”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要回家去，侍奉父母亲。”
镇长微笑点头：“你倒是明白了，不当兵了，回家尽尽孝心。”
突然脸色一变：“你尽孝心，还带了一个兵回家？你是不是要送钱到家里去，然后再去当赤匪？”
光头司务长已经在路上想好了主意，“要装糊涂，不硬抗----”。
他说：“镇长大人明鉴！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当赤匪？大人说话可要有证据，随便这样说，我的脑袋岂不是随便就要没了？”
镇长笑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看！这是什么？”
光头司务长一看，识得是自己交给那逃走报信的兄弟的一包银元，正是自己准备安顿家中双亲的钱。
“----看来，那兄弟为了快逃，把钱扔下了。也算是转移了这帮狗日的保安团的注意力，这样好。就是不知那弟兄找到了联络点没有----”
光头司务长脑子里想着，嘴上却说：“哎呀，我可不知道这是什么钱。镇长大人您拿这个给
我看，意思是不是我没说实话，假如我说实话，您把这包钱赏给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这样吧，我被你的兵们搜走的十块大洋，我也不要了，您放我走。您手里这笔钱，我也不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没读什么书，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镇长一愣，问边上的樊中队长：“他的十块大洋？”
樊中队长有些尴尬道：“在我这里，我答应给弟兄们晚上吃一顿用。”摸出十块银元来，放到桌上。
镇长笑道：“老樊，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一句。你的安排是对的。弟兄们很辛苦。钱你装着，给弟兄们喝酒用。”
光头司务长说：“这样说，镇长大人是同意我的请求了。要放我走了。快松绳子，我的胳膊都麻了。”
高大横实的保安团士兵听得这不伦不类的审问，脑子有些乱，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看镇长和中队长。
镇长说：“司务长弟兄，这一包钱，你说不是你的，是你那兄弟的。你说说看，你那兄弟要去哪里？告诉了我，这包钱就是你的，你可以拿了钱回家去，孝敬父母。我还可以给你加上二十，怎么样？”
光头司务长摇头道：“那弟兄和我一样，也是要回家乡去，好像是虎平县城那一头，可我真不知道那兄弟的家在什么地方。”
镇长脸一板：“他妈的，老子看，你那弟兄，是去找赤党联络了吧？跟你说，他就是去找，也休想一时半会找得来。我们已经探听到了，赤党队伍，连徐二褚这新赤匪的队伍，走了好远，不见了！想拉赤匪到老子这里来捣乱？痴心妄想！
樊中队长！”
樊中队长立正大声：“有！”
“告诉弟兄们，大股赤匪早就跑得没影了。小股赤匪来了，我们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赤匪来得，去不得！”
樊中队长大声道：“是！消灭赤匪，我们必胜！”
光头司务长愕然道：“镇长，中队长长官，你们说这些，扯这些，跟我有个屁的关系！你让人松了绳子，放我走！我回家去，绝不会有找你们算账的念头。你们这里兵强马壮，连赤匪队伍都不怕，还会怕我？”
镇长喝道：“好了，不绕弯子了。你说，这次随徐二褚匪部，对付国民革命军的靖卫团和别动队，你小子杀了几个人？”
光头司务长惊道：“我？杀人？镇长你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一个管伙夫管肉管菜的小兵，根本就没开过枪。”
他这自然还是谎言。他参加了对付修老八靖卫团的战斗，从头到尾，至少杀了三个国民革命军士兵。
他当然此刻绝不会承认。好在无人能够证实。就是有人看见什么，他也绝不承认。除非那三四个被他宰了的反动派士兵活了，从地下爬起来指认他----
镇长笑道：“好好，老子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一个奸诈之徒，一个赤匪。
不要以为徐二褚勾结赤匪，破坏了政府铲除他的计划，还伤了政府军队，就可以逃脱惩罚，逃脱围剿！你也可以混过老子这一关，再回去当赤匪！
跟你说，老子已经接到了县里命令，要配合国民革命军精悍部队，给赤匪们一个沉重打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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