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久有了一个计划，准备哪一天，“杀掉一个几个赤匪军官，跑回到政府那边去，再带了国民革命军来，先按照记忆，收拾那赤匪县苏维埃。人都杀了，东西房子都烧掉----老子就立这些功劳，就不小了。”
每当他这样盘算的时候，董长官和工程师的脸，便好像总出现在他眼前。
“老子这样想，是浪费了机会？还是抓住了机会呢？最后到底能够捞多少？----”
还没想清楚的时候，新的战斗开始了。
一次伏击战，红军动用了两个团，一个独立连——就是梁子久所在的这个独立连。
独立连负责把住敌人进入的山谷谷底口。
由于山谷并不算很长，眼看敌人带队走在前面的一个连长等好几十人都走出了谷底口子，敌人大队，包括营部才进入了山谷进口。
高处，伏击战总指挥，一位红军师长，发出了打响的信号枪声。
红军战士一通手榴弹排子枪砸下去，立刻发起了冲锋。
国民革命军大队乱了，死的死，伤的伤，很快就被分割成多个小段，抵抗的人少，缴枪投降的人多。
红军独立连连长和指导员战前已经商量好，如果有敌人出了山谷，怎么对付。
连长负责带一个排，战斗一打响，就冲锋追击走出山谷口的敌人。指导员则率领两个排，坚决堵住山谷谷底口子，不让大队敌人从口子里冲出来。
战斗在激烈进行中。梁子久按照分工，紧紧跟随在连长身后，追杀加快逃跑的敌人。
跑着跑着，连长站下了，高声下令：“停一停！”
一群红军战士也都站下了。
梁子久看看，只见战友们一个个气喘吁吁，面孔涨红，却是目光热烈，正斗志高昂，一副想赶紧再追的架势。有的已经背了两支枪，个别的，已经背了三支枪。
连长侧耳听听伏击战山谷那边的声响，笑道：“弟兄们，我们追得够快的了，已经抓了十几个俘虏，缴了十几支枪了。这前面，还有地方武装赤卫队的同志们堵各个路口，现在跑在这前面两座山里的白狗子，一个也休想随便逃走！”
大家都兴高采烈地笑和说话，说是“痛快”，“好久没有这样痛宰反动派了”。
连长说：“今天已经是大胜了。我们还要争取扩大战果！
我们一直追得挺快。这里前面山坡比较开阔，我们不能就这样胡乱追上去，那样，残敌一时就追找不到了。
当然，这帮兔崽子都跑不了，迟早都是咱们苏区锅里的肉，不过，等到这一带的赤卫队弟兄们把人一个个捆来，我们这正规红军的脸往哪里放？”
有人大声回答：“有地方放！”
连长脸一板：“放在哪里？”
刚才回答的是个老兵，不慌不忙地说：“连长，那时候，咱们这些号称正规红军的脸，只有一个地方放，裤裆里！”
众人都齐齐一愣，继而齐齐大笑！
连长大笑几声，高声说：“好！弟兄们，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脸放到自己的裤裆里！这样，我们还要继续追击搜杀这帮逃走的白狗子！”
众人齐齐响应：“是！”
连长下令道：“单文书！”
“有！”
“你立刻向回走，快些找到指导员，跟他说，老子带弟兄们继续追赶逃跑之敌。让指导员请示上级，尽快支援咱们这里！”
“是！”
梁子久答应得十分干脆。连队的传令兵已经牺牲，现在最合适的传令人员，就是梁子久。
梁子久曾经在不久前的连队行军跑步测验中，冲在最前列。
他有意显露跑步本领，是为了多些机会被上级派出去执行传令任务，便既可离开战场远些，又可以随时根据情况，彻底逃离红军，回到国民革命军那边去。
梁子久立刻快速向来路跑去。
他想：“---他妈的，老子可算脱了半个身了。刚才老子跟连长，还有这帮赤匪亡命徒奔跑，心里真地他妈的有些害怕，要是被国民革命军的散兵弟兄瞄上，给老子一枪，就他妈的全完了！”
他边跑边想，“----这一仗算是基本结束了，没什么大危险了。这一带都还算是苏区，老子现在就脱离队伍逃走，反而给自己增加了麻烦和危险。先不跑！继续等，最好军分区上级早点调老子上去，那时候，用不了几个月，老子把情况摸清楚了，就找机会，来个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
他跑着跑着，停了停，看看方向，看明白了些。
“他妈的，刚才老子跟连长一伙人，实际上跑了一个大弯道！现在老子回去报信，用不着这样绕弯了，对，这个方向，有小路嘛，切过去就成！”
看准了方向，他斜向奔出。
在路过半山腰时候，突听得有人喊叫。
“同志同志！”
梁子久吓一跳，赶紧伏低身子，将手中步枪朝向山道一侧低处，喊声发出的地方。
他这时候反应过来，“这样叫‘同志’的，应该是红军嘛！”
他现在一身红军军装，下面人这样叫他，自然应该是“自己人”。
他半蹲着，向看清山道这一侧低处，竟是一面光溜溜的陡峭斜坡，接近垂直。二十公尺外的低处，有一个大大的天生平台，也就一丈多长宽，平台那边下面，梁子久这里看不见，他想，“那边应该是陡崖----”
平台上，积聚了七八个士兵。
梁子久这时候看清楚了这些兵的衣着，立刻趴到地面，从山道边缘向下，用枪对准，口中喝道：“缴枪不杀！”
下面几个兵，大多没了上衣和帽子，个别的还一身军装，不是国民革命军是什么？
几个兵都有些慌张，也都趴到地面，端枪向上。
只是他们仰面向上，处于地形上的绝对劣势。
这时候，他们只能看见梁子久的半张脸和枪口。
梁子久却是看见了七八人的身体。
如果没有超一流的枪法能耐，一枪掀掉梁子久的脑瓜盖，下面的兵们，就只有等梁子久用枪“点名”。
就见下面兵中一个，站了起来，急急向上面的梁子久喊道：“同志同志，是自己人！我是打进这支白狗子军队的共产党员！不要误会！”
又在下面下令：“弟兄们，不要慌！是红军弟兄！放下枪，免了误会！”
就见几个人站了起身，对上面张望，步枪在手中平端着。
其中有一个徒手的，没了军装上衣，在下面咬牙切齿道：“他妈的，你小子原来早就是赤党！老子一直有怀疑，早该毙了你小子！”
那自称是共产党员的士兵，一手持步枪，另一手却握了一支驳壳枪，枪口对向徒手者，喝道：“老实点！你的队伍都被红军消灭了！老子带几个弟兄跟着你到这里，就是要抓住你！”
又对上面喊道：“同志同志！我是被组织上派到敌人队伍里搞兵运的，失去了上级联系，刚刚随部队到了这边参加围剿。刚才中红军埋伏时候，我们已经走出了伏击圈，这反动派连长要带我们逃走。我先已经联络了几位弟兄，刚才到了这里，顺坡滑了下来，要弟兄们发动，打死了这反动派连长的忠实狗腿子排长，抓住了这反动派连长，才发现这里是个陡坡上的平台，下面还很深。再要爬上去，很困难，你就是一个人吧？请快去报告上级，或者找点绳子什么的，帮助我们快些上去！我们跟你走，到红军大队，参加红军！”
梁子久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脑中急速盘算起来。
下面那被用枪逼住的国民革命军连长这时候又说话了：“上面那红军弟兄，你在这边，才他妈的多少菜金一个月？老子知道你们这边生活清苦，你这样，跟我到国民革命军那边去，老子报告上级，可以给你一个排长！
几位弟兄，不要听贺老二胡说八道，投了赤匪，有什么好处？你们跟老子逃回政府那边去，老子保你们都升官得赏！
贺老二！你小子听老子一句话，老子不追究你的过去，也不追究你刚才杀了二排长的错——哎哟！他妈的，痛死老子了！”
梁子久看见了，下面被叫做贺老二的，用驳壳枪枪柄，刚刚在那连长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
贺老二骂道：“你个狗日的反动派，回头再跟你慢慢算账，你杀了多少苏区百姓？他妈的——”又抬头向上喊：“同志，你要是不放心，不相信我说的，你找绳子来，先把我们的枪都拉上去，或者，去多找些别的同志弟兄来——”
这时候，就听得远远有声音传来。
“同志们，好好搜，不要让反动派白狗子漏网！”
贺老二喜道：“好好，有别的红军弟兄过来了！”
下面几个兵都高兴了，轻松了些。
梁子久听出来，远处喊叫下命令的，正是独立连指导员。
他心中主意已定，笑道：“弟兄们，有同志弟兄来了，大家放心！我这就松了绑腿，看看够不够放下去接你们上来。”
贺老二高兴道：“谢谢同志弟兄。他妈的，这反动派连长找的这里，简直就是绝地嘛，无路可逃，这倒也巧了。”
几个兵兴奋地议论起来。
那反动派连长咒骂道：“你们都他妈的中了共产党的赤色宣传的毒！”
梁子久将腰后的两颗手榴弹从弹袋里抽出来，打开后盖，拉了弦，稍稍等一秒多钟，轻轻向前下方一扔。
然后他一缩脑袋，等着。
就听得下面几声惊叫。
贺老二怒骂道：“他妈的，这是——”
轰然一声爆炸。
两颗手榴弹一起爆响的动静很大，震响在山间，回音隆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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