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世叔还有一段话一个重要意思没说。
老世叔的远亲,过去也是在大城市生活,上海南京都住过,后因不喜世间官场商场争斗,绝然离开城市,远迁到山里居住,过农家小康日子。
老两口万事不求,就是膝下有个女儿,刚刚长成,却因家在山间,一家三口也都舍不得分开,便成了一桩家里人的集体心事。
小老汪风尘仆仆赶到山间,找到这户人家,拿出老世叔的信。
山里老两口读信后方知原委。和小老汪交谈之下,老两口不禁心中暗喜,立刻答应收留小老汪。
其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小老汪本性良善,因家中变故,经老世叔开导,并到了这荒僻山间,性格已渐坚韧了不少,又因从小父亲教导,学文之余,还练过几下武功,身体不差。人也勤勉。很快便得到了这一家人的信任喜爱,成了上门女婿。
本来一家四口日子能过得去,小老汪夫妻恩爱,还生了个男孩-----
终一日,祸从天降。
大恶霸年家的势力,伸到了极深的山间。小老汪一家,被年家残害得走投无路。而其原因,竟然是年家老二看上了小老汪的妻子----
小老汪一家,被逼害得家破人亡,只剩了小老汪一人!
他记着老丈人和妻子临死前的叮嘱:逃走,报仇!
他费尽了气力,才逃出年家围子力量的追杀,躲到这一带更深的山里。
张立山随红军游击队路过这一地带,遇到了小老汪。
当时小老汪正躲在一个把住路口的两块巨石后面,问清了张立山和红军游击队的身份,又探头看了好一会儿,立刻就大叫:“你们不要再往前走!再走,弄不好,就要死人!”
这帮共产党队伍的人都不知怎么回事,就听得上面大石头缝中小老汪的声音传下来:“不是不让你们过,我要卸掉机关!你们等几分钟!”
当时游击队长和张立山交换眼神,相信中,有少许诧异。
“‘等几分钟?’只有山外生活的人,起码是过去常看钟表的人,才会这样说话!”
游击队长立刻向后摆手下令:“弟兄们停一停!”
张立山向上面大石缝方向喊:“那位老乡,是不是要我们退下去?”
上面小老汪伸脑袋看,说:“不用不用,你们不要动。我马上卸掉机关。我费了好多天摆的机关,嗨,费了就费了吧!”
他话音刚停下一小会儿,就听得噼里啪啦,边上高处几种不一样的声响混在一起,传了下来。
足有十块以上的大石头,从高处或飞落,或滚跳而下!
张立山当时感觉,有两块飞石,简直就像是贴着自己的鼻子飞过,继续向下!
其实当然没那么近。
只是,利用大自然的极细微一点力量,造成的毁灭性威势,实在太令人胆颤心惊!
飞石群过去了,下去了。
山间宁静下来。
这帮山里生长。山里干主义事业的共产党队伍的人都不出声,他们心里自然是在叫:“好险!”
张立山对上面喊:“老弟,行了么?我们可以过去了么?”
上面那边人——后来认识了,知道是小老汪——好像在念念有词:“咦,十一?老子数错了?”
又大声喊道:“不要不要!再等一下!”
张立山和游击队长再对看一眼。
游击队长低声说:“妈的,太厉害,咱们还是不过去算了。”
这应该是从红军游击队一贯的作战指导思想出发,在现时情况下作出的最佳方案。
红军游击队,不到万不得已,必须坚持战术原则,“打得赢就打,如果明显要吃亏,走!”
张立山对上面叫道;“老弟,我们的身份你也清楚了,看来你老弟还是不了解我们共产党红军。好,我们现在就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上面大石缝那里那人大声说话。
“什么什么?我不了解你们共产党?哎哎,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乱动!你们听你们听!”
张立山和一众人都立刻不出声。
就听得高处哗啦啦轰隆隆碰啪啪地声声不断。
然后一团巨大的黑影掠过,向下飞跳弹落----
明眼的都看见了,那是一块八仙桌面大的巨石。
众人还在惊惧之中,哈哈大笑声传来。
“第十二块,第十二块!老子记得是一打的数嘛,这下没事了,好了,好了!好,我下来了!”
大石缝中,爬过来一个人,背了把柴刀。
他到了张立山和游击队长面前,站正了。
“我姓汪,三点水一个王。二位,这个,长官,贵姓?”
张立山说:“我不是队伍上的,我姓张,这位是队伍上的首长。”
游击队长和小老汪握手:“老乡,你的飞石阵,厉害呀!要不是你提醒,我们这支小队伍,触发了你的机关,怕是要全军覆灭了!”
小老汪有些冒汗:“长官,这个,首长,那可就是我的大罪了!那是害了自己人啊!”
游击队长和张立山都诧异:“你是组织里的?”
小老汪听清了对方问话,想了想道:“不,我不算是。可以后,我要参加!我父亲,就是共产党,几年前,被国民党杀了。我自己一家——先不说这个,请长官,首长,带了队伍,跟我走,到我家里,吃好睡好,我跟你们说!”
上到石屋里,小老汪请游击队员们吃好睡好,又对大家说了自己的家事。
因为小老汪的山间一家几被杀绝的过程太惨,红军游击队员们都听得下泪,咬牙切齿。
后来没多久,上级县委向年家围子一带的秘密地下组织了解了那次惨案,再经过两次行动考验,批准小老汪参加了共产党。张立山当了小老汪的入党介绍人。
小老汪自己在山间高处居住的这间石屋,地点好,隐蔽,且有险要可守,被红军游击队选作联络点。
县委通知张立山和林世山的关系转走不久,又秘密通知了张立山,小老汪的关系,也转出县委,随张立山林世山一起,交由特别任务执行组织。
小老汪的下线,还有个由小老汪单线联系的地下党员,是由县委安排在小老汪那条线下,这次也一并被转出,算是成了张立山党小组的新成员。
说来有些不大正规——张立山到现在,还没见过小老汪线下那位自己名义上的下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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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山听老张头说得告一段落,想了想道:“老张哥,你这个党小组长,有点意思啊,你的管辖地头
,都有一百里长了吧?这比个县委管的,都小不了多少了----”
张立山从没仔细想过这个,现在想想,自己也笑了:“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其实咱们小组没几个人,哈哈,咱们这个小组,也正合适弄上级安排的这个建交通线大任务,远远的几个点,走通了,就是线,暗伏着就是网----”
林世山点点头:“老张哥,这边的路,你比我熟。如果没有大的变故,咱们再有几天,能够到达送孩子的目的地?”
老张头凝神想想,道:“咱们如果走直道,明后天就能到。不过,按照何总站长的布置,咱们是连完成送板栗毛栗的任务一起,正好走通三个点的连通线。
哎,林老弟,你的感觉比较灵,你觉着,何总站长他派的弟兄,是不是一直跟在咱们屁股后头?”
林世山沉吟道:“按照何总站长的布置,应该有弟兄,一直在咱们周围。总指挥和何总站长都说了,没有特别紧急情况,咱们不和暗中保护的弟兄联系。暗中的弟兄,从来不露一点形迹,就好像没有一样。老张哥,你什么时候看到过他,或者他留下的痕迹?”
老张头摇摇头:“老子都怀疑,上级是不是因为太信任咱俩的实力,没有派弟兄来?”
林世山微微摇头:“我看不是这样。上级对咱俩很信任,但是,这是打仗,暗仗,讲的就是力量有明有暗,互相交叉,就好像交叉火力,遇到大敌,能够保持主动,压住敌人,确保胜利-----”
老张头听得连连点头,又疑道:“那跟着咱们的弟兄,手段低不了,几天了,从来没见过他一个影子-----”
林世山轻轻道:“应该是咱们队伍里的大高手。”
老张头一惊,看看暗色中,林世山微微闪亮的眼睛。
“老弟,你看见什么了?”
林世山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感觉到一些。”
老张头兴奋了些,低声道:“老弟,你说,会不会是总——?”
说到这里,他突地自己一警醒,停了话头,东张西望。
四下里,深山夜色,哪里有丝毫其他人的踪迹动静?
忽听得后面有响动,是轻轻的脚步声。
林世山和老张头都握住了枪柄。
倒是没拔出枪来,因为这后面,只会是从石屋里出来的小老汪。
果然是小老汪的声音;“两位老哥,是我。”
他走拢了些,晃了晃手里的松明火把,火把亮了许多。
小老汪说:“你们到屋里去吧。”
老张头同意了:“好。那么,你下去安排一下?”
小老汪说:“我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晃动着火把沿山道向下走,拐了个弯不见。
隐隐下面远处有些动静声音传上来。
忽地火把闪亮又现,小老汪快步走上来。
“老张哥,下面有同志弟兄。”
老张头和林世山都吃一惊。
老张头连忙问道:“你见着了?”
小老汪说:“我没看见同志弟兄。”
老张头诧异道:“你没看见同志弟兄,你怎么知道是同志弟兄?”
小老汪诧异道:“我们对了暗号啊!我们没碰面,我在大石头这头,他在大石头那头——怎么,老张哥,你不知道后面有同志弟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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