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说：“我有杆三号狗牌撸子，就三发子弹。就是到了山里，也不敢试打，要是真打三枪，子弹就没了，枪就一直藏在家里附近。”
言总指挥点点头：“好。”转向何总站长，“老何。”
何总站长一直笑眯眯地看老张头和林世山，显然对这两个新部下极为满意。
总指挥一招呼示意，何总站长便走到墙边，蹲下去，打开墙根放的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一只国民革命军军官常装备的皮挎包。
何总站长打开挎包盖，摸出两小纸盒，递到老张头手里。
林世山看出，两小纸盒沉甸甸的。
不用问，子弹！
言总指挥说：“老张哥，这是四打子弹，四十八颗。我想，你让世山兄弟带你练练，多练少打，没法子，子弹有限，什么时候我们多弄到些，再带给你。”
老张头高兴地捧着子弹：“不少了，不少了，言总指挥，谢谢组织上，谢谢！”
言总指挥笑道：“咱们要一起完成大任务，老张哥你练好了，需要的时候，一颗子弹毙一个反动派，让他们胆寒！”
老张头连连点头称是：“我一定好好练。”看看林世山，“老弟，你好好教我。”
林世山说：“这是任务，我一定完成好。”
言总指挥嘴里呼啦一响，学了声鸟叫。叫得还挺像。
道观断壁外面，不知什么地方，也响起了一声鸟叫。
比言总指挥学的，好听多了。
林世山和老张头都愣一下，不明所以，心中疑惑：“外面这一声，应该是真的鸟叫，可真好听----不对吧，是鸟叫？”
一个年轻人闪进断墙内来。他脸上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样。
进来后，他问：“总指挥？”
又向老张头和林世山龇牙一笑。
黑脸白牙，有些滑稽。
老张头和林世山都赶紧笑着点头。林世山心里暗道：“刚才总指挥到了我身后，我都不知。这个同志兄弟一直在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咱们的力量，好啊！”
言总指挥说：“带来的那支？”
年轻人从身上摘下一只沉甸甸的木枪匣，又打开衣襟，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皮子弹匣，一起递给言总指挥，然后又对老张头和林世山龇牙一笑，一闪出去了。
言总指挥说：“自己弟兄。回头再认识一下。这支枪，世山弟兄，你留着用。”将枪匣和子弹匣一起递给林世山。
林世山接过来，手中感觉一直传遍全身，舒服！
他见言总指挥看着自己，立刻明白了意思，一手打开枪匣，抽出枪来。一比划，合上机头，刷地插入枪匣。
这感觉，痛快！
言总指挥说：“世山兄弟，你的手枪应该打得不错，教教老张哥，以后你们两支短枪，一支长枪，你们这个交通站小组，实力可能是最强的了。”
老张头和林世山互相看看，都很高兴。
言总指挥说：“整体交通线，尽量保持秘密地下状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响枪杀人。而一旦必要时，杀敌必须果断干净，不留后患！不给敌人线索机会！”
老张头和林世山，还有身边的何总站长，都说：“是，总指挥！”
言总指挥说：“整体交通线上，有几个重点站，你们这个站，算是第一号重点站。这是根据你们的个人情况，住家位置，和周围地形，以及周边敌情，综合来看决定的。
关于你们这个站的具体任务，联络上下线站点，新的联络方式，何总站长会具体布置安排。”
林世山这时候留意到，老张头的眼光，一会儿盯住言总指挥的脸，一会儿盯住言总指挥的手，眼光也更热烈了些。
他正稍感纳闷，就听言总指挥笑道：“老张哥的记忆力果然不错。”稍一顿，继续道，“注意细节，有时候能够顶大用。”
却不再继续这个话头，又回到正题上。
“-----你们一号站小组已经通过审核，现在可以参加建立交通线的全面战斗了-----三天之后，老张哥和世山兄弟按照最新通知，开始行动。我们的这次行动，名为收货计划。”
林世山从军数年，参加过一些北伐的重大战役，随军攻城夺地，一些战役战斗也有计划名称，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名称的战斗计划。
言总指挥笑道：“世山兄弟打过仗，没听说过这样的战斗计划名儿吧？”
林世山吃一惊，心道：“总指挥能看出我的这个心思！”
这一回，他的表情露在脸上。边上的何总站长轻轻嘿嘿乐了一声，褶子密厚的脸上，竟有一丝得意的微笑。
何总站长的这个表情，被林世山收到了眼睛里。
他立刻想：“总站长高兴什么？啊，是了，他是得意，咱们总指挥的厉害。部下们的心思，逃不过总指挥的眼睛！”
这可是好事啊！
当过北伐军代理排长的林世山也高兴了：“总指挥，我还真没听说过，收货？”
言总指挥笑说：“敌人弄了个绝密的‘山货计划’，咱们就给他来个‘收货计划’。他们有多少山货，咱们都给他收拾了！”
林世山和老张头都精神大振：“收拾了！”
何总站长说：“我给二位说一下下一步马上要做的事情。”
林世山看见，老张头一面答应，一面还老向言总指挥脸上看。
何总站长也看出来了，停了话头，目视言总指挥。
言总指挥笑道：“刚才我说过了，老张大哥你的记忆力不错。我是有意试试你的记忆力。你眼力好，记性也好，这一关，过了！”
林世山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张哥，你？”
老张头还是紧盯言总指挥。
言总指挥看看他，微微点了点头。
老张头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嗓子：“总指挥，您是‘神枪’？”
此言一出，林世山吃一惊。
他有一次，在和老张头喝酒的时候，又说起“过关斩将”往事时候，老张头感慨之余，冒出一点古怪的话----
“----老弟你的惊险日子，过得值！----老子听着，就好像看见那次，神枪出枪，一枪一个----，灭了狗日的----兄长嫂子一家大仇报了----”
当时林世山追问，老张头好像不大愿意提起过去的事情，也许是因为那是一段惨事，提起来伤心。老张头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两句，“----神枪是南边苏区第一神枪，名气很大，我赶上见识过----
那次挺惨，不提了不提了-----”
这会儿，老张头激动了，站正了身体，说：“总指挥，神枪首长，好几年了啊！我一直想找您，好好谢谢您。可我一直在白区游击区，没有机会去苏区----总指挥，神枪首长，我憋了好久了，您得让我这个，这个——”
老张头不由分说地对着言总指挥，就是一个大大深深的鞠躬。
言总指挥连忙拉老张头直腰，又看看何总站长，嘴里只埋怨自己：“看看，同志弟兄还夸我会看人琢磨人心思，我这，想试试老张哥的记性，露个动作，看看，这弄得多不好——”
何总站长却说：“总指挥，你救过我的命，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把个林世山都听傻了。
就见老张头直起腰，抬起头来，已经满面是泪！
泪归泪，他却是含泪而笑。
“总指挥，要不是您那次出手，那次敌人就要弄走情报，我那侄子，也要死于非命，我兄嫂的牺牲，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诛杀正凶，雪了那仇！”
林世山虽不知老张头说的那次惊险战斗的具体详细过程，却也听老张头叨咕过两三句，多少能够联想些，猜测些。
老相的何总站长却是使劲听，脖子都伸长了些，一转转向老张头，一转转向言总指挥。
就见言总指挥微笑道：“老张哥，那次敌人也是罪不可赦，我回忆起来，那重要的虎口夺命一枪，我还真地有些大胆了哦！”
林世山突然想到，“总指挥说到具体细节了，好像是要故意说得细些，让老张哥的情绪转移转移，不要总想什么感谢报答的话来说----”
又想，“老子那次出手救了老张哥，当然他是通过那事情，先认准了我是革命人，倒也没怎么说太多感谢的话。今晚上这里，他这样激动，看来那次战斗，意义大，远远比老张头自己的性命还重要。那是怎么回事？
总指挥居然就是苏区的‘神枪’！看来上级对这条交通线，真地重视，专门从红军中调来这等高手！----”
林世山并不知道的是，言总指挥——申强之所以有意让老张头回忆起过去，第一是最后测试老张头的记忆力和观察力，第二，申强已经在前敌指挥部成员和骨干队员中，说明了，‘为了咱们大本营洎江基地的安全，为了让敌人摸不清咱们的来路，咱们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在执行建立交通线的战斗中，在各地的行动中，都以从苏区调动出来的小分队身份，就是以所谓‘第三大队’的名义----并不需要有意宣传，只需要大家时刻想着自己是‘苏区出来的第三大队’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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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言总指挥说：“老张哥，世山兄弟，咱们这次统一旗号——所有参加行动的同志弟兄，一律归于‘第三大队’名义之下。让敌人摸不着头脑！”
老张头算是干了好些年地下了，立刻应声：“好的，总指挥。”
林世山在严肃场合，军队味道总是冒出来些：“是。”
他差点又要立正，滑了一小步，忍住了。
言总指挥笑道：“好，何总站长说任务。另外，回头老张哥和世山兄弟慢慢说过去的事。老张哥你可不要给我脸上贴金哟！那一次，在我记忆中，可是很冒险的一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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