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佘也把酒碗端起来:“老子佘大老板,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喝!”
恰在这时候,就听得林子外面一声枪响!
十几个队员,就像听到了一声军令,有的急速放下酒碗,有的根本来不及放下,连酒带碗向边上一扔,枪都到了手里,呼啦站起散开,各自占领一个掩蔽身体的或树干或树根或地面凹处,向传来枪声的林子外看去。
远远可见,庆功大会会场里,已经有了些混乱。
席地而坐的红军战士,都已经原地卧倒,枪伸出去,全都朝向一个方向——和大会主席台遥遥相对的山坡丛林。
那里,正是三天前,红军大队埋伏,准备向年家围子发起冲锋的地带。
会场内的群众,有的经过些阵仗,知道这时候不能乱跑,便趴在地上,悄悄抬头观看。
也有少量的,已经“炸了窝”,四下里乱跑。
三县苏维埃赤卫总队总指挥萧小建,正在台上作鼓动演说,突地一发子弹飞来,贴着他的耳朵擦过去,同时枪声响起。他先是一惊,连忙卧倒。发现是对面山林中打来这一枪。他不禁大怒,跳将起来,窜下主席台,手执一支纸糊的喇叭筒,吼着:“大家不要慌!这顶多是年家围子的个别残敌!就在对面山坡上林子里!”
他又骂道:“他妈的,老子布了岗啊!怎么搞的?”
着急了,忘了自己嘀咕最后两句的时候,土喇叭筒应该离开他自己的嘴——声音传了开来,这边林子边上,都可以听得见。
已经到了两棵树后的申强和老郁对看一眼。
申强脸微微一扬。
老郁的脑袋微微一点。
不用说一个字,这对生死战友已经确定了行动命令的内容!
申强急速下令道:“‘哨子’留守!老耿的一组从右边,老佘的三组从左边,其余的弟兄,跟上我,全体都有了——全力出击!”
命令发完,他已经像一支箭,射了出去!
三个组的手枪队弟兄,像一群豹子,沿山边林子外沿,直扑向刚才敌人向庆功大会主席台开枪的射击位置!
队长早已经打过招呼,“尚有残敌未灭,应该会来捣乱”。
政委老郁估计说:“狗日的年家围子,在这里横行了大几十年,只要还有剩余的势力,定会找咱们红军共产党的麻烦,这是狗日的反动派恶霸地主的本性决定的。大家要时刻做好战斗准备。就是喝酒,耳朵眼睛都不要闲着!”
敌人果然来了!
弟兄们都已经吃了个差不多,大多稍稍有了点儿微微的酒意,怒火涌上心头,“狗日的反动派,连老子痛快喝点小酒的时候都不给,老子们灭了你个狗日的!”跟着队长,就是一个长长距离的冲锋!
简直有了些武松过景阳冈的威风味道,喝了些酒在肚子里,火气点燃酒劲,冲!
靠近他们冲击路线的山民百姓,看见了这帮人的冲锋速度,都吃惊不已:“啊,这是哪里来的队伍?我的天,这种劲头,简直就是天兵天将嘛!”
红军精锐小队的哨兵们,在小队长下令下,立即跟上“直属大队”队员一起冲锋,只是,怎
么赶,也赶不上这帮人的脚步!
这就是申强一直强调素质训练,一有机会就想法子练队员的实际效果。
这帮“天兵天将”,还是扑了个空!
两名守卫这个哨点的赤卫队员,仰面倒在哨位一侧。
两支步枪,一支落在一个队员身边。
另一支,落在一棵大树边。
从这棵大树处,可以远远看见庆功大会会场。
从这现场,大致可以估猜出,这两位赤卫队员哨兵,发现了可疑事物,向目标方向,仅仅走了几步,就中了暗算!
暗算他们的人,是在杀死他们之后,用他们的步枪,向庆功大会主席台开枪射击!
这种对所用武器并不熟悉,却大胆使用其向敌发起远距离攻击的行为,更多意义上,不是为了杀伤效果,而是为了示威!
申强站在死难赤卫队员身边,看了一眼,又站到那棵大树边上,向前方庆功大会会场看一眼。然后一转身,四下一望,立刻向跟上来的队里弟兄们下令:“老耿组,这个方向,老佘组,这个方向,追击!记住,十分钟左右,无有明确目标,立即撤回!”
两个组领命而行,如狂风,冲决而去,一组向上,翻过山岭,另一组平行,沿山腰绕走奔行。
其余人围在申强和老郁身边。
随后赶到的红军小分队,立刻在周围撒开警戒。
申强脸色阴沉,站在死难烈士遗体边上。
老郁弯腰,拨拉一下烈士胸前血渍部位,站起身来,有些疑惑地说:“他妈的,像是飞刀。不过,好像又上来补了些劲,奇怪!”
队员们都听出来,这俩赤卫队员,中了敌人暗算,被飞刀所伤,而飞刀的力度似乎不够,敌人还上来用手抓住刀柄,又捅深了些!
都不由大疑。
申强点点头:“老郁,我看大致是这样。”
老郁说:“他妈的,老申你的担心,还真地成了真!狗日的那婆娘,还真地死心踏地啊!”
申强说:“现在看是这样,还得等两个组的追踪结果,还要等小覃部长的消息。他妈的,是我布置不周。”
老郁叹口气:“不好说就是老申你的计划不周。你都计划好了,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再说了,一般弟兄,怎么料得到是个女敌人?”
有弟兄知道这事情的前面预防事宜,微微点头。
多数弟兄不知道,在悄悄嘀咕询问。
同时,大家都看着申强和老郁。
在他们心目中,即使现在牺牲了两个赤卫队弟兄,残敌猖狂,“----只要队长,还有政委,下定决心要和这敌人对头死磕,那就是说,这狗日的敌人——他妈的听说这意思,还是个婆娘?——就他妈的死定了!”
三县赤卫总队总指挥萧小建跑了上来。
他竭力调整着呼吸,左右看了看,拿不定主意怎么称呼申强,念头一转,呼道:“大哥。”
申强点点头,伸手和他相握:“你来了。”看见萧小建面上的一点羞惭之色,笑道:“小建总指挥,你不要瞎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说有错,是我考虑不周。”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有他身边的老郁和对面的萧小建听得见。
边上近些的手枪队弟兄,即使听得见,也装听不见——领导们明显在说秘密话,只当听不见罢了!
小建稍稍一愣。
申强说;“现在关键是,怎么找到,并且灭了这敌人!”
小建说:“是的,大哥。我看,这是那个狗日的——”
就在这时,听得下面低处,有一声鸟叫。叫声响亮脆丽,使人听得心中一阵清凉。
申强和老郁,还有几个手枪队队员,精神一振。
“好,正要找你,终于来了!”
跟着“哨子”身后,快步上来的,是省保卫部部长小覃。
小覃比起萧小建,明显掌握情况要全面,“高级”一些。
他看一眼地面上躺着的赤卫队员遗体,扫一眼所有人,立即向申强发问说:“老申大哥,我是不是来迟了?”
申强说:“也不能算迟。”
知道情况的都想到,哪怕小覃部长带来的是最精确的情报,他还能说出来,刚才这前来袭击的敌人,是从哪条路上哪个方向来?
敌人要来袭,除非所有岗哨,都由红军和手枪队弟兄重兵把守,“无论什么人,想要接近者,一律格杀勿论!”
那样能不能挡住这种偷袭之敌,还是未知数,而那样做,已经超出红军共产党赤卫队的路数许多了!简而言之,那样做,是不可能的!
因为,不停地有许多山民,感念红军灭了年家围子的大恩大德,一直络绎不绝地,前来庆功大会会场,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情-----
小覃部长松口气,正要报告自己探得的情报,就听申强说话了。
“小建,你安排一下,让烈士入土为安。你安排人去做,然后立刻继续主持大会!我们这里的安排,大会完了后,告诉你,然后,统一行动!”
萧小建说:“好的大哥!”立刻转身下了山岗。
不一会儿,已经渐渐安定下来的庆功大会会场上,响起了三县苏维埃赤卫总队总指挥萧小建的朗朗声音。他的声音坚定,毫无丝毫因为刚才事故而产生的畏惧和犹豫。
“----同志弟兄们,乡亲们!刚才,有狗日的反动派的剩余的个别狗操的残渣余孽捣乱!不瞒大家,有赤卫队的好弟兄牺牲了。狗日的反动派,恶霸地主们的残余势力想要马上卷土重来,立刻变天。那是他们的白日做梦!
大家都看得见,除了个别捣乱的反动派分子,哪里还有任何反动势力,能够再来破坏咱们这个革命的大会的会场?他们没有那个力量!
在我们英雄的红军主力部队面前,在我们,这个,那个,英雄的总部特别部队面前,他们反动派的残余力量,就是地里秋后的蚂蚱!就是池塘干了时候剩余的泥鳅!他们就是能蹦跶,能搅合,也就是最后的两下子。蚂蚱想要卷起狂风,那是不知道他自己有几斤几两!泥鳅想要翻起大浪,这个,那个,是光棍梦见那个,痴心妄想!”
会场里的人们,先是心情沉重,后来,都被三县赤卫队总指挥的话逗乐了,大多数人哈哈大笑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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