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兰四,必定是个大高手。他的心境,稳在一个极高境界。任何一个前来驰援的高手,在咱们这威势逼人的围子面前,再步步走进这围子里来,没有不心旌摇**的!
可这兰四,他不仅一点不怕——用书上话说,“毫无畏惧”!——而且,他的身上,心中,有一阵向外散发的气势!
简而言之,他身上散发的,是一股子隐隐的杀气!”
年大少吃了一惊。
“爹,这么说,这兰四有些不对路?”
年老团总摇摇头:“吴朋友和你的小弟在密信中都说了,这是一个江湖上的高手。高手,尤其是有本事的高手,无论到了什么地界,遇到什么事情,他都能沉住气,不慌张。咱们年家围子再神威,像兰四这样的高手,也不会受到什么惊吓,露出怯意来。而且,越是面对威势,他越是从骨子里冒出高手的不服,高手的傲气,这样看起来,他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是在想,他身上隐隐的这股杀气,是一直就有呢,还是到了咱们这里,面对威势,从而逼出来的?
要是一直就有,咱们算是请到了个大高手。
要是面对咱围子的厉害之处,逼出了他身上的杀气,咱们就要多防着点儿了。
要知道,共产党赤匪,能够拉拢人心,能够骗那些有本事的人跟他们走!”
年大少越听越心惊:“爹,老三的密信中没说什么此人不够可靠的话语?”
年老团总再一次摇摇头:“老三的密信,只是证明吴朋友的信中所言不虚,并没有说什么别的。只是我觉得,老三的信,好像稍稍短了些,别的,与往日来信并无不同。哦,老三的信,也还是和往常一样,用密写法,写在来信空白处。”
年大少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爹,那就不会有事。老三弄的这一套,算得上专业水平了,就这一带共产党赤匪们,做梦都想不到这个!”
年老团总这回点点头:“这倒是。哦,这兰四,现在一准儿被拦在了下面。咱的两个铁卫兄弟,可是不会随便放他上来的。你下去,请兰四兄弟上来,到这城墙上来叙话。
高手,咱可不能慢待了。后面老三继续还要推荐人来。哈哈,我想啊,再过个俩月仨月,咱们年家围子,铁卫一级的高手,还不排出来十几二十个?
你下去,小心些就是了。先稍微让铁卫们试一试兰四兄弟的身手,注意不要得罪了这高手,就请他上城楼来!”
年大少带了两个人,沿城墙外阶梯下到城门洞里口时,城门刚刚大开到位。有几个团丁已经越过走进来的兰四,出了城门,在城门外摆开了第一道检查岗,等待着里面上面的命令,随时开始检查放人。
而年老团总提到的两个铁卫干将,已经拦住了上海滩前来的高手。
年大少和随从悄悄地站在稍偏隐的位置,准备看几分钟“好戏”。
城门洞内口外,兰四牵着马,面带微笑站立。
他的对面,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个矮胖子,脸
圆身子圆,脸上五官也都长得圆圆的,猛一看给人一些滑稽感觉。只是当人看到他的眼睛时候,常会暗自打个寒噤。
他的眼睛也是圆圆的,目光却是极为犀利,看人时候,如有利芒射出在人的脸上。
他的两手垂下在两侧。手长得肥厚圆润,指头粗短,微微曲起。这种手,属于一种富态手,有钱老财主多是这种手。只是他的两手背上,有几块突出的茧皮。内行人能够从这手的外表,猜测他是个有功夫在身的武术高手。
另一个,是个瘦长的高身材汉子。这汉子,两眼微眯,细长的眉毛斜飞入鬓,鼻子直而挺,如果不是他的薄嘴唇,稍嫌短了些的下巴,本似可被列入一般俊秀汉子类。
这瘦长汉子的两臂抱起在胸前,脸上却是挂着谦逊的微笑。脸容和身姿形成一种反差,显得有些怪异。
矮胖子扫了周围一眼,圆圆的眼睛眯了眯,笑着说:“兰四兄弟,在下姓刘,人称‘炮锤刘’;这位兄弟,姓马,江湖上有个外号,‘快枪马’。”
兰四手持马缰,两手一拱:“在下兰四,倒是没什么江湖上的名头。还请二位多加关照。”
“炮锤刘”说:“好说好说!以后咱们可就在一个锅里吃饭了。兰四兄弟既是从上海年三少那里来,必是身手了得——”
这时候就听边上“快枪马”冷冷地一句,打断了“炮锤刘”的话头:“上海滩藏龙卧虎之地,从那里来的高手,怎么会没有名头?就像我们这山里的土货,都大不大小不小混了个江湖称呼。看来,这位兄弟大概觉得,咱这年家围子,是座小庙,容不下上海滩的高手好汉,是以,掩了名头也好,免得说出来吓住了咱们山里人,弄得年家围子大门都没了光彩。”
“炮锤刘”轻轻说:“阿马,你不要这样说。”
转脸向兰四道:“兰四兄弟,我这兄弟,心直口快,说话时候,嘴上没把门的,想到就来。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他这话兜了半圈儿,却是不说“快枪马”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反倒给加上顶“直人快语”的冠子,实际意思是说“快枪马”的话是对的,只是说得直接了些,不大礼貌而已。
兰四笑了笑:“不要紧。这里年家围子的名声,在上海滩那边倒是挺响。好几家报纸都登了。兰某能够得到吴先生和年三少的青睐,重金聘邀,实在荣幸之至。二位既是年家围子保安团的要员,相比在围子内外,都享有威名。兰某如果能够入得了年老团总和贵方兄弟的法眼,能够为年家围子出一点微薄之力,也必将成为兰某江湖生涯中的略有光彩的一页。兰某初来乍到,还请二位——在下不知二位在此地居何高位,还请谅解——各种大小事情上,都对兰某加以关照。在下这里谢过了。”
“炮锤刘”听得这一番话,圆圆的脸上笑意更浓:“兰四兄弟客气了。我们兄弟二人,在年家围子保安团任职低微,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快枪马”却是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兰四兄弟不愿说自己的名头,也许有些自己的原因
。或者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的意思。也好。我们兄弟二人,本事不高,占了年家围子四铁卫的两个位置。在下出手稍稍快一些,是以有‘快枪马’的小小名气,忝列铁卫第三。这位‘炮锤刘’,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曾经两拳打死两头恶狼,位列我们铁卫头名。以后咱们兄弟若一起共事,还望兰四兄弟多关照!”
“炮锤刘”显然有些担心“快枪马”的话,过于刺激兰四,连忙说:“兰四兄弟,你看看。我这兄弟,就是我刚才说过的,整个一个直肠子到底,存不住话。说的我那点本事,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让兰四兄弟你这大上海的高手见笑了。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兰四却还是微微笑,不仅不在意“快枪马”的言语唐突,反而客气地说:“哪里哪里,原来二位是年家围子著名的四铁卫中两大高手!今天也是巧了。我刚才,已经见识过了铁卫阿彪的神技,这会儿,又巧遇了两位铁卫。哈哈,幸会幸会!”
又是执着马缰绳的双手一拱。
这边铁卫二人,脸上都稍稍有些变色。
这兰四,嘴头上客客气气,但话里有话。
刚才铁卫之二神标阿彪出手两次,显足了他的功力,大大在赶集的众多乡民眼前,演示了年家围子的一点实力,可谓耍足了威风。
不料,这兰四先掷一标,算是稍示实力,可以和阿彪有一比。
再一标,标枪如箭如流星,一下就把阿彪比了下去。
当时这一号“炮锤刘”和三号“快枪马”两个铁卫都在城楼上,亲眼看见一向以标枪的准头和力度称雄整个年家围子的二号“神标彪”脸上变了颜色。
以神标阿彪的吃饭本领,让阿彪落了下风--这在年家围子,多年来人们不要说亲眼看见,连听都没听说过。也没敢想过。
这会儿,兰四当面提起这个,这就有了些不给面子的味道。
看看兰四,这上海摊高手脸含笑意,似全然不知自己刚刚说出的话语,隐隐有些“叫板”的意思。
“快枪马”脸一板,就要发作。
“炮锤刘”目光一扫,嘴里哈哈一声。
“快枪马”脸上松弛了些。
“炮锤刘”对旁边一个团丁说:“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牵了兰四好汉大哥的马去遛遛?完了送到后面,多给喂些好料。”
边上一个团丁立刻过来,接了兰四手中的马缰绳。
兰四贴过脸到马脖子边,嘴里嘀咕两句,将手中马缰绳交给了团丁。
“炮锤刘”笑道:“兰四兄弟,不瞒你说,我们这年家围子,有个多年来的老规矩,任是哪里来的高人,哪怕你就是皇宫里来的大内高手,也得在这围子口上验证验证——其实倒不是别的,是因为大凡来年家围子的有本事的人,无论是客卿身份还是正规入保安团补个上缺,都得有个支粮的级衔。所以,我们兄弟有时候少不得要伸手跟客人试试。兰四兄弟,你经过了大江大海,见多识广,还请你体谅我们弟兄,职责所在——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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