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少——区侦缉队队长——继续笑说，“山里没有大炮飞机军舰，而要说到步枪盒子炮手榴弹，山里也和这大上海，使的一样！还有角力打架，什么冷兵器功夫，也都一样！我看，我要请的这第一位，到年家围子那边，这几种手段方面，足可称为一流高手！”
他停了一停，又问：“是不是小裘副官一死，爹觉得少了个能手？”
二少说：“正是这样。小裘在的时候，不觉得。小裘当了赤匪，被清理了，我们才觉出，平时这小子，还真地顶住了大用！”
三少说：“幸亏查出来了！幸亏有小剪子这样的懂大事体的人——他妈的，”不知他想起来有关小裘的什么印象，继续道，“-----小裘若不是死硬共匪，，就在女色这一条上，他就比小剪子强得多！”
他说话一直很斯文，直到这会儿，才冒出一句粗口来。看来，他对那小剪子，远不如对死了的内奸小乔子那样欣赏。当然，这是仅就本领毅力而言。
二少想起这前前后后，也点头。好像想说什么，又缩回去了。
三少说：“二哥，我说的是手下人的事，没说你啊！男人汉大丈夫，除了做大事，当然要吃喝，要玩！怎么样，你和小笨，在上海玩两天？这里，除了南北佳丽，还有洋妞——”
壮汉二少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那些洋**，架子挺好，肉也肥实，可她们那腿上胳臂上的毛，比我的还粗还多——”
三少哈哈大笑：“哈哈，二哥，到底是从咱山里年家围子出来，用文人的话说，朴实啊。哈。那么，二哥，你是停两天呢？还是不停？”
二少反问：“请聘那高手的事情，你看几天能够办好？”
三少笑了：“二哥，找人的事情，最是容易，到处都有能人，咱家围子里拿出来用的钱，也是响当当的现大洋——找人又是有些难的，要找靠得住的人，比如我现在想到的这位。这样吧，你要想在上海玩玩，我陪你一两天，再抓紧办这聘定高手的事。以后我就要多忙公务了。”
二少稍稍一想，有些犹豫道：“我想，我还是先走吧，我到洎江那边，也是大城，够热闹。”
三少笑了：“二哥，我懂。旧情难忘啊。哈哈。好，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喝一顿，算是给你接风洗尘，又算给你践行。明天你先走，到洎江，二哥你去会这个，啊，我不说了，不说了！”
当夜，年三少请年二少到一酒家，吃饱喝足，再到一家上等窑子，安顿好了，三少才离开去搞他的侦缉公务。
到了凌晨两点，三少办完公事，乘车来到窑子。他亲眼看到，小笨背着匣枪，在二少睡觉的“花屋”外守卫，才放心地离开了。
第二天，年二少辞别年三少，带了小笨，坐上西去火车。
火车坐了一大段，换了轮船，再走一长段，两天后到了洎江。
住进洎江大旅社，年二少吩咐，送一小桌酒菜到顶级套房。
他吃着喝着，半醉之时，叫小笨也吃喝。
小笨说：“二
少，按规矩办。您吃喝您的，我待会儿到厨房，要一份饭菜就成了。”
年二少说：“他，他妈的，小笨，你小子在年家围子里，第一听老子的老爹的，第二听老子的，这会儿，咱们在外面，老爹不在这里，你第一就是听老子的，第二还是听老子的！”
小笨连忙说：“是，二少。”
年二少说：“吃！喝！老子已经吃饱了，再随便喝点儿。小笨你小子讲规矩，老子也不强求你小子跟老子对喝。这些菜，好几个都没动，你小子吃！老子这一瓶西凤还没喝完，这一瓶洎江二曲，你的！老子知道你的酒量，不要急，慢慢喝！不要喝死你了，回家爹问老子，老子都没法回答。哈哈。
咦，你小子笑什么？他妈的，老子也笑了吗？老子刚才说什么来着？哦，今天晚上，咱们可以多喝多玩，明天中午开始，就要小心些了！明天下午，咱们出发！”
喝多了，话也多。人说“酒醉心明”，大概指的，就是年二少这种时候——半醉。此时说话，不重要的事情，稀里糊涂，重要的，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
而人喝酒，真要到了烂醉如泥的时候，则是另一种境界，另一种姿态了。
年二少继续说：“小笨，今天晚上，我去会朋友。那里，离警备司令部不远，离市政府也不远，从军队大营走去，都要不了十分钟。
我看过军队排队跑步，那种嚓嚓嚓，整齐是整齐，也有威势，就是比单个人快窜慢多了——不过就是那排队跑的步子，五分钟也能从军营到了我要去的地界。所以你不用担心安全的事儿。
这样，你送我到王八街口，我自己去。你自己去哪里喝点吃点，玩一玩，自己回来就是。我可能晚上回来，也可能不回来。听说洎江城里，这一段很是平安无事，你放心吧。”
年二少对洎江，比对上海熟悉得多，这会儿心里也踏实得多。所以说起话来，灵活跳跃，有正经，有逗笑。
小笨就被逗笑了：“二少，是叫旺发街，不是王八街。您可真会说笑。”
二少笑道：“老子知道。据说还是哪个广东大阔佬，在那一带开了好几家店，十几年下来，发达得收不住，那一块儿被他连街名都改了，旺发街，王八街，哈哈。
哎，小笨，你说，那广东阔佬，有咱年家围子那么大的气势么？”
小笨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听说那广东大阔佬，用的钱都是美国金子。不过，就是旺发街那一条街，肯定没有咱围子那么大那么威风气派。咱们那山，那墙，那大炮——比如说，要是赤匪来上一个连，旺发—王八街那一小片，怎么守得住？”
年二少哈哈大笑：“小笨，难怪我弟弟三少觉得你不错。你说的，就是年家围子百年不倒的几条根本，哈哈。好！
不过，你说的什么美国金子，那都是胡扯。
美金，说的是美国钞票，跟咱们的现大洋一样，值钱！
他妈的，老子今天出去，换一张送给你，让你小子也开开眼。哈哈，美国金子。”
将会美人，二少很是高兴。
他之所以不要小笨一直跟着，一来就如他说的那样，他要去会的女人住处很安全。二来，他还不想让小笨知道了那美人的住处。
小笨的忠诚，年二少他完全相信。只是，“----人有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也有喝酒后多嘴的时候，更有一脸扎在美人奶子上——什么都忘了的时候-----要是小笨如同三少开玩笑的那样，跟府里的小翠姑娘勾搭上了，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小翠姑娘也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传到老子那爱吃醋的二姨太耳朵里，她不敢跟老子较真，偷偷派人来找老子这相好美人的麻烦，就不合适了----”
小笨担心二少的安全：“二少，您这样安排，合适吗？我可是从来不离您的左右。这洎江，我也没来过几回。我跟上您去，就在外面站着，不去打听地名什么的，我也不会认识了那地界——”
年二少忍不住笑，同时在小笨脑壳上敲了个“栗子”：“他妈的你小子，鬼机灵。不过，这机灵劲，老子喜欢！就照老子说的话做！
这洎江地界，听说头年还有武装赤匪的大大捣乱，得亏政府的大人物们下大力气，国民革命军大队伍威震四方，赤党匪徒才老实了许多，跑了个没影儿——咦，他妈的，他们不是跑到咱们年家围子捣乱的那帮赤匪吧？”
他自己说着说着，又说到老巢年家围子去了。
他看看，小笨脸上有了些惶惑，明显是害怕这洎江的赤党跑去了年家围子那边，不由笑着再给小笨一个“栗子”，说：“小笨啊，你他妈的也是真笨，老子这么一说，就是让你小子安心去玩自己的，老子也好玩自——他妈的，就这样，咱们现在就分开，你等老子走了十分钟再出门！放心，这洎江，老子熟得很！你小子也差不了多少嘛——你跟老子来过好几次了。
哈哈，小笨，不要怪二少不带你去那个地方，你小子实在是太过实诚，回到年家围子，谁要问你什么，大事你倒是能把住嘴，这些小破事，你小子还不海了嘴胡吹？哈哈，老子还不知道你？来！这是三块大洋，你小子就在这洎江城里胡转吧！这三块大洋，他妈的都够你小子打一炮了！哈哈，你不要害怕，老子这是堵你的嘴呢！你要敢冒出一句老子的闲事去，老子就跟小翠说你的三块大洋的故事！
什么？你小子没干过？没敢干？哈哈哈！你小子只要敢说老子的一个闲字，老子就说你干过——你小子就算是跳进了黄河，越洗越黄！哈哈哈，老子跟你说笑话，不要怕！
看你小子喝了这么点猫尿，眼睛都直了，不要这么窝囊！丢了咱们年家围子的面子！你记住，你今天出去玩，不要说你是年家围子的人！记住了？好。倒不是你小子不够精神，是怕你小子的身份，漏了老子的行踪！哈哈。
这样，没外人知道，老子年三少这一两天在这洎江城里。哈哈哈！老子先走了啊，记住，十分钟以后，你小子再出门！老子去跟门口经理说好，你小子要是先乱动，他一准明天早上告诉老子。哈哈哈，老子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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