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微笑道：“这个，您自己向哈少校问，我的职责，哈，宿先生你明白的。”
宿儒南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又说，“我没什么可收拾的，长官，咱们走？”
中尉说：“走！”
三人出门，宿儒南有些疑惑：“怎么不见车？”他没说出来，只是前后左右看。
中尉说：“宿先生是找车子吧？您再走几步，就可以看见了。”
三人又走一小段路，一拐弯，果然见一辆卡车停在路边。
中尉解释说：“车子要是开进镇子，必然被人注意——”
宿儒南说：“对，长官您考虑得很周到。”
走到车子跟前，宿儒南有些奇怪，他看看车子的牌照，又看看中尉的脸，再看看车子的牌照。
中尉笑道：“宿先生的确是个细心人。我们经常执行秘密任务，不能一出门就开军车。”
宿儒南说：“是的是的，我懂。”
这时候，就听身边那侦缉队员嘴里发出一声鸟叫，脆亮悦耳，带些喜庆味道。
宿儒南心里一惊，又安定了，笑说：“这位长官，会口技啊。”
只见四下里，隐隐远近出现几个人，有的从林子里出来，有的从房舍后面出来，眨眼间到了卡车边上。
宿儒南见这些人眼中精光散出，走路动作一看就是精悍敏捷之流，他心中悸动，“哪里来的这么厉害的政府人员？”再一扫视，竟无一人穿军装。
他看看眼前的中尉军官，还未说话，就见中尉军官笑道：“宿先生，您是看我这几个弟兄怎么不穿军装是吧？唔，老子原来穿的，也不是这身军装，老子穿的是，中国工农红军军装！”
宿儒南眼前一黑，正要开口喊“救命”，只觉后脑上着了一记，眼前更黑，没了知觉-----
身穿国民革命军中尉军装的小郭说：“队长，这家伙，自己承认了他干的，三个同志死在他手里。”
申强说：“好的，他就活到今天为止了！大家上车！”
几个精悍青年先将昏迷不醒的宿儒南扔进卡车车厢，然后几个人从卡车车厢三面同时连爬带跳，几秒钟就全上了车。
卡车呼啦啦开走了。
小莫老钱带人乘坐军用卡车，呼啦啦开到小镇。
急急奔到宿儒南密告给哈家山少校的“可能居住的临时地点----”，见门虚掩，大家拔了枪冲进去，不见一个人影。
找周围的邻居乡亲打听。边上的邻居大都说，“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枪声？没有没有，要是响枪，我们哪里敢不报告政府？”
一个邻居说：“下午，看见有国民革命军军官和侦缉队长官进去那一家，什么时候出来的，不知道。政府的事情，我们不敢盯着看。我们乡长和保长早就一再警告我们，‘凡是政府人员办事，在这里，那就是为了保一方百姓平安，在缉拿赤匪，或者是找跟赤匪有关线索。谁都不要去给自己找麻烦——像看猴戏一样看热闹！’所以我们看见了政府的人进去了，赶紧关门关窗，就什么也没听见也没看见了------”
老钱骂道：“他妈的，你没看见后面，就说没看见后面，罗嗦那么多做什么？”又转脸，“组座，我们
怎么办？”
小莫看看天色。天色已晚，看看要开始黑。
小莫沉思道：“看来，我们晚了一步。这样，搜索一下镇子外面附近，看看有没有别的人，什么砍柴的，放牛的，看见过什么-----”
人员立即散开，继续细查细寻细问。
不一会，老钱兴奋地过来：“组座，你的法子好！找到一个看见了赤匪的小孩子！”
把小孩子带过来，原来是个放牛娃，刚刚赶了在外吃草的牛回来，把牛交到主人家，就被找来了。
放牛娃说：“-----乡长和保长大爷都骂过我们，要我们不要乱看乱说------”
小莫和颜悦色地说：“你不用怕，你们乡长也要听我们的。跟叔叔说，你看见了什么？”
放牛娃看看小莫的微笑的脸，还是有些犹豫。
老钱轻轻在边上说：“这小孩儿，我估计他觉得他的乡长保长比咱们厉害。”
小莫继续微笑着，伸手到口袋里。
小孩和老钱“由你走”等人都有些紧张。
小莫的手出来了，拿了一张钞票。
“这个钱给你，你想想，记得什么？不要怕，你就是不说，这个钱也给你了。你们这里的乡长和保长，要是找你的麻烦，你看这个，”小莫一撩衣襟，亮出腰边的匣枪盒子，“你告诉叔叔，叔叔去毙了他们。就用这把枪。”
小莫说得平淡，边上听的军特们都有些心惊。
“由你走”听得真切，看莫组长脸上被表情也真切。他心想：“难怪莫组长这么年轻，就能当副组长，现在是组长了——人说当官得会‘恩威并重’，一手拿棍子，一手拿甜枣，莫组长这一手，不仅在官场，在这查案时候，也用上了------老子得学着点，以后到处里干，或者就在侦缉队升上去，还得多学------”
放牛娃见到钞票眼睛就亮了，再一看小莫亮出的枪盒子，立刻接过钞票，说：“叔叔，我看见了好几个人，样子嘛，”他看看小莫脸上，又看看老钱和“由你走”，“就跟叔叔你们差不多，对了，还有军官，”他看看边上稍远处的国民革命军排长，一指，“就跟那位叔叔差不多。”
小莫紧问：“你看见他们上哪里去了？”
放牛娃说：“就从那边走了。”
他指一指，暮色中，那边公路伸展出去。
小莫脸色终于一变：“你看见，他们坐车走了？”
“是啊，和叔叔你们一样，当然坐车走。”
“坐的什么车？”
“和叔叔你们一样，卡车啊。”
“什么样的卡车？”
这下把放牛娃难住了，他挠挠脑袋顶，转脸看见了不远处的军用卡车，立刻一指：“就是这样的卡车，大大的，开起来轰轰的响，跑起来可快了。怎么叔叔，那不是和你们一起的？”
老钱赶紧问道：“你看清了没有，车子牌照？”
这下彻底难倒了放牛娃：“车子，牌，牌——”他为难地摇脑袋。
老钱泄了气：“他妈的，这怎么查？”
兵工总厂生产规模巨大，火车轨道都通了进来，汽车进出就更多了，连带附近的公路，也建得四通八达。就
放牛娃指的公路方向，不出五百公尺，就是一个四岔路口，条条路通出去，还有分叉，有的路最近几年都弃用了，不知道的人，能把车子开到断路上去-----
放牛娃看见老钱面相有些凶恶，有些害怕，向小莫边上靠一靠。
老钱看见，笑道：“行了行了，老子也不是骂你，好，组座？”他看见了小莫的示意，便向放牛娃说：“你走吧。记住，如果保长找你的麻烦，你就到这工厂门房，跟卫兵说，就说保长包庇赤匪，你特地来报告。行了，走吧。把钱交给你妈妈，可以买点肉。去吧！”
放牛娃应声转身，慢慢走了十几步，回头看，长官们并没有要他回去退钱的意思，正忙他们自己的说话，便拔脚飞奔，眨眼不见。
老钱说：“组座，你看？”
小莫说：“一般来说，这帮赤匪劫走了宿先生，宿先生凶多吉少。这里的乡人都说不清来人什么样子，我在想，会不会有哈家山在其中，那样的话，骗走宿先生，轻而易举！”
老钱也觉这个可能性很大，点头称是。
小莫继续道：“即使赤党分子——也许还有哈家山——已经逃了不知有多远，或者藏得有多隐秘，咱们该做的，还是要做到位。老钱，你立刻给行营处里打电话，找得到李处座，向他报告。找不到李处座，向值班室报告，要求处里立即发出通查协防令，对所有关卡下达严查严防的匪情通令-----”
老钱立刻打电话。
就这一个电话出去，行营侦缉处立刻加紧运转，很快通令发出。
各关卡路口，立刻加岗，严查过往车辆。
小莫则向兵工总厂厂长总监总工程师保卫处及各大车间主任等等一干要人发出提醒警示：“-----共产党已经在兵工总厂捣了乱，确信他们还将继续捣乱。各方负责人员，应当尽忠职守，注意保护各种资料的安全，注意保护各种技术骨干，和熟练技工，不要被赤匪弄走人和物------”
这时候天终于黑透。
一众人都知道，就这会儿状态，已经没法立刻直接追踪了。
不用走远，就第一个没设卡的大岔路口，黑灯瞎火的，不折腾半小时，没法确认赤匪去了哪个方向。
即便有四辆车，人员都分头去追，各自车到了下一路口，怎么再分兵？
有了不少追踪赤匪经验的“由你走”，已经判断清楚了此时情势，他想到：“假如有五六十辆大卡，每车十多个弟兄，这得两个营的兵力。每车上面，最起码得有一个参加了现在行动的人员，对情况了解，好判断，遇到车好查问------这黑夜里，一个不对了，被狡猾厉害的赤匪打个伏击，连车带人都干掉，赤匪再弃了车，逃入山林，到哪里去找？两个营的兵力收拢，得到明天天亮了------完了完了，赤匪，他妈的可能还有哈少校，该做的都做了，跑了个没影儿-----”
他想到这里，觉得现任记录组最高长官小莫上尉的各种命令措施，乃是绝对的正确。
“到底是训练过的专业高手，我，虽有‘由你走’这外号，遇到这种让人焦头烂额的局面，能够做到像莫长官这样？”
他自问自己，结论是“做不到，慢慢学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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