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走哈少校那纸“保险说明”的，是原南江地下党特科系统骨干，又当过红军主力连队指导员的小郭。
那天晚上，申强和几个一线弟兄，紧急商议了下一步行动计划的改变。
前一段，行动成果尚可。
按照上级提出的希望要求，需要从敌人阵营，弄出几项急需技术和人员。红军某机要部门政委寻云川一份推荐信，申强等人对号找人，成功联络上了李木森，恰恰正逢李木森要投奔红军去！
几项急需技术，李木森掌握了大半。他本人就是红军需要的一流人才。这样，岂不一下子全解决了？
而当和李木森谈得细致些了的时候，申强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感觉到，如果能让李木森继续留在南江兵工总厂，那将很可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想想看，“------李木森到根据地，他的技术设计特长并未见得得到真正的落实发挥，因为，根据地的生产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让李木森去了根据地兵工厂，等于是让一个会做满汉全席等级的厨师，想办法做小米粥咸菜炒鸡蛋，尽管能够做得好吃，是不是有些浪费？当然，如果李木森完全无法在敌人兵工总厂里立足，马上去根据地，将是极为正确的一步。可现在，李木森还有机会在敌人阵营里继续潜伏下去。这就好比，用敌人的各种条件，研究出来的东西，还可以为咱们共产党所用！
无疑，李木森在敌人兵工厂里，自然要做工作，也会为某些生产武器工序解决一些重要问题。一点不出力，是不可能的。可相比起来，能有这么个人在敌人兵工重地重要岗位上，其对共产党人的好处，与他做点事情相比，孰轻孰重，不用多想！
------”
几个骨干一议论，都觉得队长新冒出来的主意好！
小郭因为战友老霍和根据地兵工厂的原因，举双手赞成队长申强的变化提议：“队长说的，是咱们可以以后不断赚钱得利的路子，比李技术员一下子就撤走，好很多！李技术员以后，还可以悄悄地将最重要的技术情报弄出来，送去红军！这样的生意，只要能做，一定要做！有机会，不想多赚，那是傻瓜！”
几个骨干七嘴八舌，有的说得更“露骨”一些。
“李大技术员，以后要是在敌人内部蹲不住了，给他们的某个技术上大捣一乱——比如在敌人炮弹炸药里捣点鬼，让敌人某一次十万发炮弹都成他妈的哑弹，上了前线，轰轰地打过去，只当给红军送打铁用的疙瘩铁料------”
“这次就不走，下次真有急茬危险，找机会点了他个兵工总厂狗日的，再跑------”
“李大技术员以后慢慢爬上去，爬到工程师，总在关键时刻，悄悄给敌人使点坏，再栽到哪个死心塌地干反动派的兔崽子身上，不用动刀动枪，消灭敌人力量------”
李木森自然没被安排参加这样的会议，他回家悄悄写兵工生产情报资料去了。他要是能听见自己“言舅舅”的这帮弟兄，怎么开会研究算计，只怕会稍有失望后，更多兴奋起来：“原来，云川舅舅言舅舅他们干的，还挺丰富多彩
------”
他回家前，言舅舅对他说：“小木，云川舅舅特地推荐了你，那边上面也很重视。我们最欢迎像你这样的青年参加队伍------参加队伍，也不是一定都要去那边。我不就在这里吗？我说的意思，你应该一听就明白。
当然，我这想的，还没得到上级的批准，我估计上级能批准。就是你云川舅舅在这里，大概也会这样想——你如果能安全地留下来，对我们队伍的好处，将是很大很大！”
李木森在这几个小时里，思维和判断方式，都有了极大的变化，简言之，水平大大提高了一步。
这是一个人在点点积累，长久的思考，对事物看法和自己将取态度的取舍，反复权衡后，黑暗中猛地遇到一盏明灯，产生的一种思想精神方面的突变。
许多革命者，就是在加入党的组织的那一刻，或者在战场上与敌人真刀真枪干过一场后，产生这种突变。
李木森当时听言舅舅这样说的时候，想了想，坚决地说：“我听言舅舅的。”
他这话一出口，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把命，交给了言舅舅。
言舅舅说：“好，我们要商量一下，想办法把缺口堵上！小木你要有准备，计划分为两种方向：一个，你留下，为这个，我们需要做些事情，可能要死人，你要冷静应对，这个计划细节发展，我们再随时调整。另一个方向，我们计划未能完成，你就坚决撤退！”
李木森还不大熟悉这种词语：“撤退？哪里去？”
言舅舅笑了：“当然是离开兵工总厂，撤到你云川舅舅那里去！”
李木森精神顿时大振：“好！”
言舅舅说：“就是撤退，也是一种胜利！现在，我们是一个阵营了，好比做生意，只要能赚，就多赚，不停地赚-----”
这时候，李木森看言舅舅的笑脸，真地有些恍惚感觉，“刚刚不久前，是这说着生意词的商人老板，和自己在黑夜中激斗？！”
他在家里写情报，想到这情报将飞到云川舅舅手里，愈发精神上来。又想到：“言舅舅说要死人，死的是谁？嗯，还用说吗？”
他脑海里，浮现出记录组长的皮笑肉不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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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强他们，要算计弄掉的，正是记录组长哈少校。
要保下李木森，就要首先消除最大隐患——哈少校。
这牵涉到了整体计划的变动，立刻一面向上级报告请示，一面开始快速制定并运行。
行动的同时请示，请示的意义有多大？
两个意义，一，万一上级了解更多的复杂情况，认为不对，一个紧急命令，便可将“变化行动”急刹车，减小损失。
二，上级认为可行，必将迅速做全方位力量安排调整。组织的力量，暗藏的公开的，加力上来，非同小可！
夜已深，内线弟兄和申强他们接上了头，报告说“莫副组长已经对哈少校产生了怀疑，下一步将要------”。
同时，内线弟兄将哈少校的私人行动规律说得清晰而肯定------
最重要的是，内线弟兄
报告说，“哈少校好像手里有一份情报，他的话里露出了这个意思，但不知是否重要------”
申强立刻决定：“抓住战机！”
他迅速地设想了一个作战计划。
这当中的环节，大多有另一预备环作为保险。
如果能够按照第一方案全面完成，那是最好！
作战计划的核心要点是：
“利用敌人中某些人对哈少校产生的怀疑，咱们把水搅浑。
利用哈少校好色，已经回城区密会情人的机会，根据他的行动特点，抓住时机，暗暗搜查他的私人住所，尽量找出哈少校掌握的情报资料，以确定我们的全面计划细节，以保证我方潜伏人员安全-----并进一步，消除隐患------”
这里所说“我方潜伏人员”，除了考虑中的李木森技术员，还有已经处在敌人中的内线。
这里说的“隐患”，一个是哈少校。另一个，是哈少校掌握的告密人。
敌情既复杂，又简单——线头都集中在哈少校身上。
地下党人，新作战计划，围绕哈少校展开、深入。
哈少校，两手满是共产党人的鲜血，正在窥伺李木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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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强命令：“大家抓紧时间，分头行动，去城里的，立即出发！其余的人，该准备的，赶紧准备，然后，抓紧时间休息------”
天刚刚亮了一点之时，几个人都早已经起了床，吃了一顿肉菜包子，喝了咸菜鸡蛋汤。
先听到了上级紧急通知：“同意计划的紧急变化，希望同志们精确计算，勇敢行动，作战胜利！”
这下子，十多只眼睛都放出光来！人人都觉腰杆硬了不少。
申强提醒大家：“就那么一头哈巴狗，咱们也得全力以赴，打他个干净利落！“
传来消息，“敌人一辆大卡，从兵工厂出来，经过这里，三个人正吃东西，很快就要离开小镇-----”
不一会儿，小郭站在了刚刚停了大卡车的位置。
看看地面上一个被吃空了的大号餐馆托盘。
托盘上，三只空碗摆成一溜，六根筷子，齐齐顺在一边。
小郭拿了托盘回到餐馆伙房后面，转出小门，到了隔壁。
他向申强报告说：“一切顺利，敌人兵工厂卡车已经去了省城。”
申强说：“好。同志们，出发！”
隔开三个小商家铺面，一小院里一辆卡车发动了，这是省城一家商号的运货车，送货到这镇上的商店里，现在要返回省城城区去。
这辆卡车开了十多分钟，停下，下去了四个人。为首的是申强。
他们在这里观察地形，准备设下埋伏。
设埋伏的同时，还要计划好实地作战中的撤退路线。
卡车继续开，直奔城里。
卡车进了城区，到达一个商行，开始装货。
而作战需要的情报，已经等在了这里。
头天夜里，先行派出进城的两个监视点的队员，将哈少校的行踪细节，精确地报到这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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