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强转向老郁:“老郁,你记得毛委员总政委写的布告,那老百姓看布告的劲头?”
老郁当然记得。红军布告贴出来,老百姓围读,越围人越多,跟前的人索性高声朗读。红军为穷苦百姓为革命之精神热情,在那文字,那声音中,漫延开去,点点渗进老百姓心中-----
老郁疑道:“我这能行?”
申强说:“行!太行了!就这样写!白区老百姓,大多数也都是不识字的识字少的穷苦人,老郁你写的话,容易被大家读懂,好!他妈的,我得跟你学学。”
队长的粗口,让大家都开声笑了起来。
申强说:“来来,大家一起凑,就照什么顺口溜,大俗话,把现在知道的咱红军反围剿的胜利战果,编进去就成----”
这些基本上都算识得几个字的手枪队骨干,在留过洋游学的队长和工人俱乐部小教员出身的政委主持下,你一言我一语,鼓捣出了一份宣传红军反围剿胜利的传单。
文字上,有的地方像三字经,有的地方像千字文,却是内容丰富,言辞生动。有的地方还来半句对国民政府和国民革命军的反问,读听者会引起会心一笑。
老佘也来劲了:“各位,队长政委,就这一句啊,‘请问委员长,这耳光响不响’?哈哈,蒋介石看了,不气得吹胡子才怪!”
又请战:“先定了散发的任务给我好不好?”
几个人都笑。“老佘你就是闲不住。”“我还想过过‘天女散花’的瘾哪。”
申强和老郁低声商量了几句。
老郁说:“这次任务,队长亲自出动。大家不要急,任务不止一项,还有更艰巨的,咱们一线,人手都还不够----”
众人都振奋了许多。
“前线红军已经打了胜仗,我们也要紧紧跟上,再给敌人补上耳光!”
又商量任务人选,申强特地问老佘:“二聚现在学写字,练得怎么样?”
老佘满嘴夸赞:“学得快,写得好!跟二聚的字相比,我那字,还真成了鸡爪子扒的。”
申强沉吟,又问:“二聚只在家里练,从来没有在外面写过字,露过他写的字吧?”
老佘点头:“这是照队长你好久之前的叮嘱,他从来没在外面露过,在家里练的字,也都烧了或者毁了。”
“好!”申强决定了,“这次,二聚跟我去省城,他练的字,要出山了!”又叮嘱,“老佘你帮我记下,这次二聚回来,还和以前一样,在家练字学文化,到外面绝对不露。”
老佘已经听明白了,知道队长这一叮嘱的意义所在,立刻满嘴答应:“没问题,我记下了。我知道,这可是关系队里安全的大事!”
申强说:“一点不错。好,你去找二聚,让他准备。”
两天之后,申强和朱垣二聚几个,分路奔向省城。
按照中央特科批准的行动原则,洎江手枪队前一段各方面都相当成功。不在自己家门口和窝边闹事,杀出去,用申强老郁的红军行话说,就是“杀到外线去”,干一票,再缩回来。不是特别必要,不在洎江城弄事。老俗话则是
“兔子不吃窝边草”。
省城行营侦缉处兼任处长夏秋民和洎江市政府剿共委员会侦缉科长黎之虎通了一个重要电话。
“之虎吗?我是夏秋民。”
“夏老,是我,您身体好吗?”
“还行。之虎,你怎么样?”
“谢谢夏老关心,我向夏老学习,每天早上打打拳,不放松,感觉还好。”
“好。人这身体,跟事业一样,不能放松。共产党就像我们国民革命事业肌体上的毒害,要时刻小心他们,消灭他们,我们的主义和事业,才能稳步走向最后胜利。”
“夏老说的是。您说,学生听着。”
“之虎啊,有件事向你通报一下。关于剿共前线的事。你知道前线战况吗?”
“省报和我这里廖社长他们的日报都报了。内部通报我们也收到了。夏老,您是不是觉得,报纸登载有些误差?”
“之虎,你知道,有些出入,这很正常。这是为了事业的需要。内部相当一级知道差别就成。气可鼓不可泄。”
“是,学生明白。请夏老具体示下。”
“前线这次,干脆损失了几个师,好几个师啊!几年前,有这几个师,可以横扫几个省半个中国。现在,哗啦几下-----令人痛心啊!我看,应当追究某些将军的责任!”
“哦,是这样。前线怎么搞的?不过,夏老,胜败兵家常事,南京军委会必会有相应举措。这样——您的意思?”
“之虎,你看,在政府管辖区内,暗藏的共产党会不会借机做些文章?”
“我看,此乃必然之事。嗯——学生以为,地下共产党行动的最大可能方向:加强宣传,设法将红军前线取胜的消息添油加醋,吹嘘一通。在政府管辖区,他们主要会通过散发传单的方式。各城市军政当局,应当重点防范共产党的这一招。
从另一方面来说,共产党的机会,又何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具体到行动方面,我们有两个机会抓共产党,一是严查印刷方面。从印刷机器,印刷材料等方面,严防严查严堵,有任何可疑线索,一追到底!
二是,加派重要位置的探子和岗哨,分兵布控好各城区,一有人撒传单,立即封死路口,这样,抓到人的可能性很大,抓到人了,再顺藤摸瓜----”
“好,之虎,点子不错。我打算立刻开始布置。你在洎江那边,也抓紧一些。不让共产党有可趁之机!哦,对了,你说得对,如果共产党利用这机会捣乱,露出了行迹线索狐狸尾巴,咱们坚决办他们!”
夏秋民打完电话,起身在办公室里踱起步。走过来走过去,脑子里构想可能需要给暗藏欲动的共产党人下的套。
正走之间,门被敲响。“报告!”
是自己的副手,年轻的侦缉处副处长的声音。
“进来!”
侦缉处副处长进门,报告说:“夏老,南京本部李副股长来省城,两个小时后,船到码头,您看?”
副处长也姓李,还曾经和本部李副股长攀过同姓本家,居然是若干代之前的分支,算下来竟然是同辈,现在又
是同行,大致还是同级。按照夏秋民的看法,这俩还都是城市剿共的行家里手,都是人才。也是巧了。
夏秋民正为下一步具体举措琢磨犯愁,眼望脸上有些兴奋神色的自己的副手,心头松快了不少,下令道:“小李,你去码头接李副股长,路上便可以请示交流。先安排李副股长住下,晚上我给他洗尘接风。”
夏秋民自己已经是老头一个,对年轻的下属们的习性为人知识本事,却是十分清楚。
对于本行队伍中的某些较为优秀的干部,即使其在南京本部,或在北平侦缉处,他也都略有了解。年轻有为的下属李副处长,南京本部的年轻俊才李副股长,都是干将一类,同时,也都是好色之徒。
夏秋民倒不反对这个。他自己就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他曾经和日本艺妓要好过。后来若干年,他还曾经是不少大家闺秀心目中的国民革命壮年先驱模范,有过如今想起来都**气回肠的情史。
“人不风流枉少年。这事情处理好了,可成为激励年轻人上进的动力资源---不知道李副股长在这南江省城有什么牵挂,先让他自己安排安排。”夏秋民如是想。
不料,李副股长没有前往给他安排的省城一流旅馆,便直接和李副处长从码头来到了行营大院,谒见国民革命元老夏秋民。
见面,李副股长执弟子礼毕,夏秋民笑吟吟地说:“李副股长,也不放松一下?我还说,先安排住下,你有什么要看的要探访的,忙个大半天,夏某今夜为你接风。后面,还有你辛苦的时候。”
李副股长恭恭敬敬地说:“夏老就不要称呼学生的职务了。在前辈面前,笑话而已。学生此来南江,还请夏老多多指教。”
寒暄两句,李副股长开始说起此来南江省城目的。
原来,就在两天之前,南京本部得到军委会最上层指示,为防共产党利用剿匪前线政府暂时失利情势,大做文章破坏国民政府在民众中的声望,制定了针对性防范计划,各股室分片负责,大江南北各地区各有专人前往,协助各地军特上层行动。要求严防严堵地下共产党造谣宣传行动,以求社会稳定,民众安居乐业,为进一步剿灭共产党作准备。
李副股长如愿分派到了南江。
南江军政实力强大,除了从省城到洎江一线乃是保障剿匪前线人力物力的重要地域,有国民革命军重兵驻扎之外,有夏秋民黎之虎小李副处长,甚至还有洎江的神枪姜贵等人。
虽然上次两头德国黑背前后在这里死的死,垮的垮,其换得的成绩,仍不算太差。鸦片贩子被基本暂时扫清。其后黎之虎科长办的紧急训练课程也收到效果——杀灭了好几个共产党疑犯,小小遗憾是未能顺藤上循扩大战果-----
夏秋民听李副股长叙说,点头微笑,心道:“之虎到底不凡,虽有失误挫折,眼光依然保持在本行一流,他的预测防范,竟和南京本部乃至军委会高层一致!”又一想,“也许南京本部就是听了之虎的意见也不一定。”心中欣慰。他看看大体说完,眼望自己的李副股长,微微笑道:“李老弟,你已经有了些准备吧?是不是手里有了一张王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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