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大狼狗乌黑的大长嘴伸到自己的小腿前，凡是人都害怕。这时候就听见一个柔和的女声：“请放心，‘雷鸣’绝不会乱咬人的。它这是在寻找，辨别气味。 请不要乱动，更不要乱跑。那样，会影响‘雷鸣’的工作效率----”女声不停地响着，音色柔美，好似医院里美丽和蔼的护士，在劝病人安心。
有的人在大狼狗的嘴戳到腿边时候，已经忍不住腿打抖，要不是听了国民革命军女中尉的美妙嗓音，早就要拔腿飞逃了。
“雷鸣”不管腿们哆嗦还是强作镇定，只是一个个地闻过去。
走完二十一个，“雷鸣”蹲坐在那里，张着大嘴，半吐着大舌头，面容平静。
李副股长心道：“看来，还是不行，怎么回事？这‘雷鸣’，不比本部里已经有的那几头狗强嘛！”
冷中尉看看“雷鸣”，对李副股长说：“请李长官问问，是不是还有人不在场。”
李副股长还没张口，站在队伍头一个的车间主任，一个胖乎乎的，不说话时候样子都像在笑的中年男人直接接上了美貌女军官的问话：“是的，这位女长官问的不错，我们这儿还有个小伙子，姓莫，外号小磨，他买东西好和人讨价还价，总能少花钱多买东西，磨人。哈。今天中午我让他出去买些卤菜去了。”
这车间主任也是有些背景的一个人物。这会儿他看德国大狼狗什么也没闻出来，放心了不少，心下轻松，说话口气也就轻松了许多。边说他还边想：“专业部门找共产党印刷点找到这里来了，简直是想抓共产党立功想疯了。这是什么地方？能有共产党？”
就在这时候，车间大门口那里传来了生气勃勃的喊声：“主任，卤菜买回来了！哈哈，我小磨给您老把价钱磨下——”
一个年轻人托着两个纸包，从厂房拐角转出来，他热情洋溢的话语，在他看见这几十个人时候，立刻停了。
几十个人都转了身子或者脸向他。
车间主任说：“小莫，你回来啦？不要害怕。这是部里安排的调查。来来来，你过来！”
小莫脸上肌肉哆嗦几下，畏惧地看看这些带了武器的军特人员，又看看车间主任，不敢往跟前走。
李副股长和蔼地说：“是小莫啊，你过来，没事的----”他说着，手一抬，发出了一个信号。这手势信号，是通知自己的部下：“注意，此人有问题！”
十几个便衣都动了，有的快，起步向小莫两侧去，有的步子慢一些，手上动作却是极快，已经将枪顺到了手中！
冷中尉只觉得手中皮绳一紧，便习惯地跟着大狼狗移动。她就像在训练中那样，注意到“雷鸣”动作的同时，注意着“雷鸣”要奔去的方向目标。
面对十多公尺外大耳高耸，目光犀利，拉着皮绳向自己来的大狼狗，小莫脸色煞白，他两手一缩一伸，将两个卤菜包扔向狼狗，自己转身就跑！
他的动作很快，呼啦就冲过两个从侧面快要绕到他身后的便衣
身边。跑的时候他还灵活地转动了两下肩膀，躲过了两个便衣伸出来要抓他的手。
这时候冷中尉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不用开枪！”然后就是一句外国话喊出的口令。
然后人们都听见了那犹如晴空霹雳般的一声狗的狂吼，就见一道黑棕色影子，飞射出去，刹那间已经到了正在快步飞逃的小莫身后，然后，小莫就倒下了----
三个小时之后，李副股长全面指挥，出动了二百多人，按照小莫交代的地址，将暗藏在南京北郊的共产党秘密印刷点连根拔起，抓了九个人。
这九个人里，有两个顶不住酷刑，招了供，又让李副股长他们再次大举出动，抓了十一个人----
“雷鸣”立下大功。自然，冷中尉也受到了嘉奖。
小莫除了被“雷鸣”在腿上咬住放倒，别的刑法没挨就归顺了政府，交代的情况也完全准确。由于他的交代发端，前后死了十三个共产党，重判了五个，另外两个招了供的被释放----小莫算是真心投诚，被李副股长吸收参加本部培训班。
小莫问李副股长：“李长官，那天我如果不转身跑，‘雷鸣’能闻出我是那边的？”
李副股长笑答：“这事情，我已经问过了冷中尉。她说，除了偷油墨和一些纸张，你一定参加了印刷或者散发秘密传单。
人的皮肤上有汗孔，不停地分泌个人独特的**——只是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罢了。你拿过那传单，你的独特的汗液留下了极细微的一点，那传单上就有了你的气味，咱们人类嗅觉比狗差了几百倍到上千倍——这样，‘雷鸣’先是在咱们这里闻过了你抓过的传单，记住了你的一丝独特气味，以及特有的工厂油墨纸张等味道，以此先找到印刷二厂油墨车间——后来你回来，你整个人站在前面不远，必定是一个巨大的释放相同于‘雷鸣’记住的那一丝气味的物体，‘雷鸣’冲上去，就不奇怪了----”
他看看小莫心有余悸的样子，拍拍他肩膀：“行了小莫，你已经立了大功，又通过了本部的各种测验，你已经是政府信任的国民革命队伍中的一员了。这以后，‘雷鸣’会把你当成战友。你好好参加培训，这以后，剿共事业还需要你大大发挥青春才智！”
小莫有些激动：“我一定不辜负李长官还有政府的期望和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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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细雨霏霏，冷中尉到码头迎接从洎江铩羽而归的郑中尉。
她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面的未婚夫，模样神态变得这般惨。
军帽略歪，风纪扣没扣，领章偏斜，脸色铁青，眼白上血丝不少，胡子拉碴，好像刚在禁闭室关了一个星期放出来的违纪军官。
郑中尉见到她，嘴角扯动，算是笑。冷中尉觉得，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的心里痛。
瞥一眼两个国民革命军士兵抬着的狗棺材，冷中尉感觉到了自己深深的心中悸动。
那样一头撒起欢来活蹦乱跳，面临任务
时精悍警觉，一旦出击时候如同闪电般迅疾无比的德国黑背，郑中尉倾注了无数心血和情感的极通人性的优秀“战友”，已经魂飞魄散，躺在这冰冷的棺材里了？
冷中尉的步子变慢，她的思维也有了些呆滞。她想到：“‘雷鸣’的未来，难道也是这样？”
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这种前景，犹如隐隐的死亡阴影，在她的脑海里隐隐浮现。凉凉的雨丝落下，冷中尉打了个寒噤。
当夜，冷中尉用红酒和自己魅力无比的身体，终于慢慢地将未婚夫的心思从几近绝望的死沉境地中，呼唤了回来。
郑中尉的身体，从麻木迟缓中苏醒，他在冷中尉身上纵横驰骋，边动作边发出带有一丝兽性的低吼----
冷中尉从未体验过这样使自己落下又升上天空的极度快感，她呻吟着，呼喊着，迎合着男人的冲击---
她知道，心上人不仅是在释放对自己的爱恋深情，同时也在释放这几天来，由于痛失爱犬而淤积在心中的苦痛辛酸---
天快亮的时候，两人都从沉睡中醒来，再一次欢爱---这一次，过程逐渐从平缓柔和，慢慢再升到疯狂---
冷中尉看到，郑中尉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激情之后，冷中尉轻轻问：“你要放弃了？”
郑中尉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鬓发，想了想，沉稳地说：“可以说是放弃，也可以说是转换。”
冷中尉抬起头，将下巴搁在郑中尉胸前，美丽的大眼睛中有了些许失落：“我本来想，咱俩能在这方面有些成就----”
郑中尉的心思显然已经有了决断。决断一出，便不再回顾。
“我以前也是这样想。只是这次‘电闪’，”他顿一下，“‘电闪’殉职，那几天，就好像把我的心的一半抽走了。你知道，我的心，幸好还有一半，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冷中尉心潮激**，在郑中尉健硕的胸肌上亲一口，又抬头看着他，眼光中充满爱意。
“‘国民革命，十分艰难’，”郑中尉继续沉声道，“我现在，觉得委员长的话，真地是无比正确。这事业，需要我们许多人去作艰苦卓绝的工作，奋斗！
我已经想好了。我不再训狗了。从此我将离开这个专业。以后即使工作有交集，也只是因为任务需要的时候，用上一点专业知识。如果再像这次‘电闪’，”他的声音又一顿，“我怕我的心会碎掉。好在，国民革命这样宏大的事业，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我不敢说自己是人才，我想我只要投入像在训犬时候那样的劲头，我能够胜任其他的一些种类工作----”
“你行的，你一定行的，做什么，你都会是最优秀的。”冷中尉为男人的话语所感动，口不择言地说着。这样的话，在别的场合必是显得有几分幼稚可笑。在这时刻说出来，却是很自然很贴切。
“谢谢你。”郑中尉说，脖子一抬，和心爱的人亲了一嘴。
“那你想换到什么行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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