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们探子们在大院子里，站成好多排，看着前面站着的几个人一条狗。
姜贵很客气地问大探长：“大探长先生，人都在这里？”
大探长能当上大探长，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他喝令：“各探长查数！”
巡捕探子们虽说站得看似散乱，却是固定位置。几个巡捕头探长立刻报上数来。大探长向姜贵说：“除了一个死的一个失踪，街上值班的二十五个，其余的，都在这里了。”
姜贵对郑训导点点头。
郑训导手一挥，“电闪”跃出，到了第一排第一个，大脑袋一伸，长鼻子顶出去，看看将要顶到人腿，停住，至多两秒钟，扭脑袋走向下一个。
第一排第一个是个大个儿印度阿三，名唤阿勒拉，几秒钟里，给吓了个够呛。
尤其是当他忍不住就要抽出腰带上短棒临时充作打狗棍时候，“电闪”抬脑袋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阿勒拉手脚都僵。“我的天，这还是狗吗？他知道我想干什么？”
“电闪”工作效率很高，连走带嗅，几秒钟一个，一会儿全走完。
郑训导跟姜贵嘀咕了几句。姜贵说：“各位，还请大家在这院子里安心等待一会儿，大约一小时吧。”他看看大探长。
大探长从姜大队长眼神中看出严肃劲，立刻点头，加上一句：“诸位弟兄，如果有下班了的，等待时间按规定补薪！”
众人都从新奇恐惧担心中心境刚刚出来，只觉得有些刺激又有些对下一步的好奇，纷纷嚷。“没关系，大探长，这不都是要抓共产党吗？”“不要说半小时，再多半小时也不在乎！”“就冲姜大队长亲自到场，没说的大探长。”
大探长有些得意，对姜贵说：“姜大队长，那就去看外面值班的二十多个人？”
“走。”
外面的二十多个巡捕房的，居然全都集中在了西菲斯路路口等待。“这种洋效率很高---”姜贵暗自点头。
人少，“电闪”须臾走完几个短行。
照样请这班人一小时后在这里会齐，姜贵七奎等人，随郑训导直奔铜三死难之地。
赵十华和老徐等人，眼望“电闪”和一群人离开，都心里暗松一口气。老徐说：“小傅小孙出了事，听说一个死了，一个是共产党，已经跑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另一个探子说：“说小孙死了，小傅是共产党，杀了人就跑了。之前咱们都和这两个一起喝了酒。不要冤枉咱们就好。”
一个探子说：“谁要是杀了人，还不早就跑了，还会等这大狗来闻腿闻脚的？”
赵十华说：“看这德国黑背的样子，挺神气的。听说政府花了大价钱才训成的，应该不会像警察二队的大黄，破不来案子，就会在大街上抖威风。”他心里想：“幸亏队长懂行，早有布置规定。那宰了铜三的现场，我们都没下去----小建弟兄也不知跑出去了多远。越远越好啊！”他已经不担心自己和队里弟兄们，而担心奉队长命令，逃之夭夭的
小傅——也就是北江省委保卫部副部长小建----
大探长吆喝道：“弟兄们，就在这附近休息。一个小时之内，就会有消息来。大家就都没事了。”他当然绝对想不到，除了一个死一个逃之外，在场巡捕房的人里，还有凶手的同伙。他见众人都轻松了一些，又忍不住说：“下次招新人，要靠大家找熟人来，登报纸找人的洋办法，闹不好就出大麻烦，就像这次。”
探子们点头称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说“中国和外国不一样。外国没有共产党，可以登报纸找新探子，中国不成---” 云云。
这边，郑训导姜贵一行到了凶杀案现场。
七奎发现，“电闪”的情绪开始兴奋，愈来愈兴奋。
“电闪”边嗅边走，绕圈儿走，还不时突然地向现场中心猛冲两步，又退回去低着脑袋，前腿弯曲一点，如临大敌般停上一两秒钟。
它终于停了下来，坐在那里，只是看着郑训导。
郑训导蹲了下来，搂住“电闪”的脖子，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姜贵和七奎等人，全都紧紧盯着这一人一狗，个个觉得新鲜刺激有意思。
郑训导终于说完了，站了起来。他的目光，随着“电闪“脑袋摆动的方向，向前射去！那是直直巷道的远方一端。
“电闪”已经拉紧了皮绳。
郑训导急急地说：“姜大队长，巡捕房里现在的人，都没有问题。我们必须马上出发！追踪凶犯！”
姜贵等人精神顿然大振。姜贵向巡捕房跟来的一个探长一个探子一摆手：“回去报告大探长，代我谢谢他和众位弟兄！”
这俩巡捕房的一听巡捕房没事，都放下心来，心里说：“这狗，他妈的有这么大能耐？”嘴上都答：“好的姜大队长！”脚底下却有些舍不得走，想看看这黑色脊背的畜生，还有什么说不出来的本事。
只见郑训导扯着狗绳，已经先冲了出去。姜贵也开步快跑，一帮派定了随行任务的人，包括一个排的国民革命军士兵都急速跟了上去。
巡捕房的人眼见一行人一溜烟不见，只好感叹几声，回去报信。
这一头，“电闪”一狗当先，三四十人奔腾。
这一通跑，十分钟就冲过了十几条街巷。眼见警备司令部派出的卡车到了一个大路口，这帮人跟着“电闪”，已经越过路口。卡车跟在后面，没走几十公尺，那狗带着人群又钻进一条小巷。卡车只好另外寻路，向大致方向前进。
“电闪”终于跑慢了些，时而还稍稍停一下，满地嗅一嗅，然后再次跑快一些。
跟着跑的众人，除了拉狗的郑训导，大家心里都有疑惑：“这么长时间，这些街上走过了千儿八百人，这狼狗能够一直闻着味儿追踪？”
“电闪”又在一个路口到处嗅，趁大伙喘气功夫，郑训导解释两句：“那巡捕房姓傅的，到过现场，很可能杀了人。通常到过现场杀了人的，身上味道重，脚下味道沉。再者他很可能劫走了
被害人的物品，两三重气味，就更容易分辨----”众人都点头，懂了一些，也算学到一点。七奎轻轻嘀咕：“味，味道，沉。”
又是一通忽快忽慢的跑，看看到了江边。
警备司令部卡车追了上来，远远停下。卡车头上的机枪在阳光下黝黑闪亮。
“电闪”拉着郑训导，绕到江边一个大石头后面。姜贵和七奎连忙跟过去。
“电闪”大脑袋伸伸，从石头缝里叼出一个物件。
郑训导接过来，递给姜贵：“姜大队长，这个，是凶犯扔下的。”
从郑训导的眼神看，他并不知道这物件是做什么用的，好像他也并不迫切想知道。只是姜贵的一句话，让郑训导精神一振，有些紧张起来。
姜贵说：“这是装飞刀的贴身袋子。”
郑训导说：“飞，飞刀？”
姜贵点头：“这应该是铜三长官用的。”他想到，“法医说，铜三长官应是被人用刀从上向下刺破心脏而死，符合正面搏斗的一种被杀状态，凶手反手刀刺下。又或者，凶手从铜三长官身后上方，反手刀向下刺杀成功。妈拉个屌，这凶手也太厉害了！是省城望春江大酒楼外那位顶级射手？要是那位，在省城发威，又追铜三长官到洎江，在洎江租界巡捕房蹲这么久，那是何等本事？”
郑训导搂住“电闪”的脖子，又叽里咕噜地贴耳跟它说了几句。
“电闪”扬着脖子，冲着江水，汪汪地叫了两声。
这么长时间里，姜贵七奎他们第一次听到这“电闪”吠叫。
郑训导说：“姜大队长，凶手可能是乘船从这里离开了。”他的声音里有些失望。
众人知道，郑训导的失望是有道理的。“电闪”成功地追踪到了这里，却要被这大自然的杰作——江水，无情地阻断。
姜贵却是哈哈一笑：“好！好一条‘电闪’！”
“电闪”应该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听出来姜贵是在赞扬自己，它看看姜贵，又对着江水汪汪两声。
姜贵说：“郑训导，后面可能还要大大麻烦你。”
郑训导连忙说：“职责所在。”
姜贵看看刚刚开到的侦缉队摩托车，下令道：“小虎，立即回去，到警备司令部报告，科长在何司令那里。你去了，就说：请立即通知沿江各卡各乡各码头，紧急查追昨夜到现在为止的所有停靠路过船只情况。并请通报各处，有关凶手特征！”
郑训导在一边听了，暗自点头：“这洎江治安剿共成果，能在南江省排在前列，不是吹出来的。这姜大队长，明显很熟悉这些严密厉害的招法。”
他的精神又上来了。“这后面，还有大追的活儿！”
姜贵把人分作三拨，两小拨在这边江边，向上游和下游搜寻。一大拨随他和郑训导还有“电闪”过江。
过江之后，又分出几个沿江边向上游去。其余人一起沿江边向下游进发。这是姜贵认为凶手逃走最可能路线的必经区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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