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大惊：“长官，为了弄钱，小人什么都干过，就三样没干过。”
副局长说：“答非所问！”看一眼记录警官，又问道：“哪三样？说！”
小郭说：“杀人放火参加共产党，这是要判死罪的三样，我从来没干过！”
副局长说：“那你把你平常生活费用来源，你租房子的钱的来路说一说！”
小郭说：“其实我就是一个替人讨债的，讨着了，提个成，算是有点报酬，讨不着，我什么钱都收不着。”
副局长扫一眼旁边记录警官写的，突然说出一句。
“你是替人讨还血债的吧？”
小郭比前次惊慌更甚：“长官，你可不能这样说，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您长官的意思是，我是一个这个什么，什么，职业的杀人的？啊？要是有人雇我，给钱，我就替人杀人？不不不！我从小，见人杀鸡都打哆嗦，杀人？不不不！
哎，长官，您是不是抓的人的罪越大，您的功劳就越大？冤枉了好人，那可是不好的，这个－－－”
副局长又看看记录警官写的，抬头说：“那好，你说你不是替人讨血债的，是替人讨金钱欠帐的，你现在把你最近的讨债经过，不管成没成，说一遍给我听听。记住，说清楚些，不要撒谎。我们要查证的。你说的，是真是假，关系到你的脑袋，能不能一直在你的脖子上。”
小郭吓得又一哆嗦，赶紧说：“是是长官，不敢撒谎！”
他微垂了头，作思考状。心想道：“老许同志，真是一流的能力，早就预备了对付今天这大坏局面！可惜，由于我的失误，老许您牺牲了！我小郭在这里跟您发个誓，我要不和这班狗日的反动派绕圈子绕出点名堂来，灭一个两个敌人高手，我小郭，就彻底不配咱共产党特科人的称号－－”
他脑子里翻腾不已，面上尽量平静。其实那一套老许同志安排的说词，他这几天早已经多次练习，滚瓜烂熟。可是他如果毫无磕绊地三下五除二说个百分百准确，必定会引起狡猾敌人的怀疑：“有这样对某件事情记得这么清楚的吗？”
他开始说了，说得有时候快，有时候慢。
这一套，其实早如煮了两天的猪肉，熟得已成肉糜。他故意说得慢一些，是要让敌人相信，自己是在尽量准确地回忆当时情景。
更重要的是，小郭发现一个巨大疑点！
这反动派的警察局副局长，竟然在听这担任记录的下级警官的指挥！
“他妈的，这警官，难道是敌人的使飞刀家伙？或者是那位跟我到了老许住地的家伙？”
他紧张地思索：“我怎么看不出来，难道三个敌人都是四大金刚？这副局长这般言听计从的样子，看着记录警官写的字提问。他妈的，这记录警官写的什么，我根本不用看，肯定是副局长对我提问说的话。
好，装写字师爷的反动派，老子现在看不出你的本来样子，也许你就是这个样子，另外两个是你的金钢兄弟－－－老子从现在起，就注意你的一举一动，看你小子有什么特点，然后，把情报报出去，你小
子以后，就等着挨宰吧啊！”
主意一定，小郭继续说。不到两分钟，他又发现：这记录警官，和副局长两个人悄悄说的，是上海话！
他俩偶尔低声说的话，小郭听不大清楚，却可确认，是上海话无疑！
作为地地道道的南江人，要是没在上海待过相当时间，是听不懂上海话的。就像地道东北人，没有点经历什么的，想要听懂广东话，也是不大可能。
小郭却是有经历。
他少年时候，到上海去闯**，刚出码头，就被别人骗了个跟头。那是那年头上海小瘪三专门用来骗外地小伙子的把戏。就是说电灯公司要找工人，会爬杆的。然后乡下小伙子爬上电杆证明自己能力。骗子提了小伙子放下的包袱和鞋就跑。
小郭那年那天爬上电杆，下面两个上海小瘪三提了小郭的包袱和鞋就跑。他们没料到，小郭不仅会爬杆，还有一身不凡本领。
小郭当时迅速滑下，光着脚追出一里地，夺回包袱，还把那小瘪三揍了两拳。另一小瘪三远看不对，赶紧把小郭的鞋送回来。又打躬作揖，才作罢。
小郭当时极为生气，不仅因为如此简单就受骗上当，更气的是，那俩小瘪三，居然当着他的面，公然用上海话确定行动方案！这是他追上打了那小瘪三之后，逼问出来的。
小郭立刻开始苦学上海话。三个月后因为家里有事，离开了上海，钱没挣到多少，上海话却学了个大概。
今天这回儿，小郭记下了：冒充记录小警察的中年敌人，会上海话。
当然，小郭假装自己听不懂上海话。
问得差不多了，副局长看看记录警官写的，突然变脸。
“你这个不是共产党也是江洋大盗的家伙，不给你点颜色看，不知道国民政府剿共治安的决心，来人！带到地下室，抽十鞭子！”
小郭大叫冤枉，心中大骂：“你个警察局副局长狗官，欺负老百姓惯了，老子先把你这帐记着！你个狗日的假作记录的反动派，四大金刚？老子现在先跟你装孙子，吃点皮肉之苦，等跟你绕得差不多了，要你全给老子拿命还来，他妈的！”
这半夜半天过去，联想到报纸上登载的半言只语，小郭自己认定，现在省城里，最危险的还没被收拾干净的，而且还能指挥敌人警察局副局长的特务，应当只有敌人从南京本部派来的“四大金刚”！
小郭被拖走后，副局长向记录警官问道：“那么现在怎么办，长官？”
记录警官，正是铜三，沉吟一下，说：“这姓郭的交代的，你都记得清楚吧？”
副局长略有得色，他就是靠脑子好记性好加上心狠，才步步升到这个位置的。他说：“都记得，长官您说怎么办，您还亲自出动？您可还没好好休息－－－”
铜三摇摇手：“这个倒不是问题。我觉得，有点不大对头的是，这姓郭的，好像在猜度我的模样身份了。”
副局长吃一惊：“您的模样？怎么？”他停住了。其实他想问的是：“难道您长官现在的模样，不是真实的？”
副局
长被行营侦辑处打过招呼，立刻想到了：“啊，四大金刚，真模样从来不示人－－”他被铜三点名参加这案子追查小组，自然知道大部分金钢惨败之内容，也知道金钢们之习性。遂闭嘴不语。
铜三说：“看来，目前我需要适当回避。这样，你和侦辑处直属侦辑队的小游联系一下，你选几个人，由小游挑选一个，跟他一起去。按照你的记忆中，姓郭的说的那一套，去查一趟。小游那里，我已经给他交代过。
我提醒你一下，据情报，这姓郭的刚才交代的那债主，那大共产党许某的亲戚，其本人不是共产党，又因为生意做得大，和一些大官有牵扯。咳，说白一些，就是他的生意，能给一些大官分红利。所以，要小心认真一些，没有确实证据，不可抓人。”
副局长连忙答应，心道：“他妈的，这么复杂？”
铜三又加上一句：“我先休息，想想下一步。哦，如果那姓陆的有钱人真是共产党，不要说抓，毙了都是绝对铁案！”
副局长说：“明白了！”
他对行营侦辑处和铜三长官信任他，让他参加这么大的案子，很是兴奋。他也隐隐猜到一点上峰的意思，好像是不想到市局办这件也许是共产党，也许不是共产党，就一偷盗未遂，顶多再加上一个诈骗未遂的江洋小盗的案子。至于为什么，他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经过上司交代，铜三长官的来头，已经绝对激起了他的干劲。
其实铜三把这案子放到区警察局，就是想缩小目标。
共产党人的内线之可恶之可恨，令铜三等人想想都觉心寒！
“他们居然能打入最严密的军火机构，把国民革命军从德国进口的顶尖狙击步枪偷走！看来，并非军政机构层次越高就越纯净安全。”
铜三这才自己亲自主持安排此案的下一步，下下一步－－－
铜三的目标未变：军事交通重镇洎江城的地下共产党！
这目标，是四大金刚还在来到南江之前，综合分析他们掌握的一些南江特大案件后，分析确定的。
四大金刚认为，多次案件线索交叉，均显示就在洎江到省城一带，更偏向洎江方向，潜藏着共产党的地下武装！
金钢毁灭大半，铜三想到：“很有可能，这次大出手的共产党杀手，就是好几次成功暗杀了投顺政府者的那位。这世界上，这样顶级的杀手，毕竟不多。就是在人才很多的共产党内，也决不会一抓一把。”
“当前省城的线索，自然不能放过，弄好了，一掀一大片－－－”
盯住小郭的原因更简单，铜三想：“这姓郭的，如果能确认为共产党，他这身手，必和那让政府烦透了的赤党地下武装有关系！”
“由你走”和一个换了便衣的警察，站在了陆家院子的大铁门外。
“由你走”按响了门铃。
他心里说：“他妈的，老子干侦辑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带两个身份一支枪，到这样的阔佬家里来办差！头一个身份要是不灵，老子立马就亮另一个身份！”他硬硬腰杆，感觉到了腋下的枪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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