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把电台平安捞回来,申强和老郁,各自带了几个队员,分两路在岸上掩护。
申强一路,一挺机枪,三支步枪,伏在江边一高处民房里。如果江中或者码头上不对了,几条枪将从二三百公尺外开火。
申强准备亲操机枪。
老郁一路,伏在一个敌人哨口外面。如果有了意外,立即夺取哨卡,掩护大家一起跑。
之所以准备架势这么大,一是因为电台之重要,必须捞,二是队里成员每一个都重要,连着整个洎江地下武装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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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耿在舱里,身上火热,头开始晕。
他是队里定好的下水捞电台的第一主力。
他小时候,随继父学武,还学了游水。在山间深潭里,游不开长距离,潜水本事倒是练得不错。
这次定任务,队里好几个人比试,最后就是他和老佘比。老佘先说了:“除了队长,谁也比不了我的水性。”
两人各自把脑袋伸到水缸水里。
三分钟时候,老佘抬起头来,看见老耿还扎着脑袋在边上那水缸水里,自己眼睛转转,又吸一口气,脑袋扎下自己这口水缸水里。
队里弟兄们都暗笑,谁也不说破。
又过一分钟,老耿冒出头来,看见老佘脑袋还在边上那水缸水里,以为自己输了。
等老佘脑袋再抬起来,申强笑道:“老郁政委决定吧。”
老郁也笑:“既然比赛,就得公平。老耿准备下水捞电台!”
老佘嘀咕:“他那身子,受过伤--”
老耿急道:“已经好了!用你老佘大哥抓回来的药,治好了!”
队友们大部分都会水,水平高低不一。这时候听二人争,大家都感动。
朱垣和几个队员立刻就说以后跟老耿把潜水学得更好。
小谭几个说跟老佘师傅学怎么游得快。二聚等不会水的水性差的说要跟两个师傅学。
申强和老郁商议,又问了问老耿,决定:老耿下水,老佘现场总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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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老耿在船舱里忍不住嚷嚷。
“佘大老板,外面没情况吧?”
佘老板说:“没有,哎,你怎么?”
老耿已经到了他身边,说:“佘大老板,热呀!”
佘大老板还在利用灯光吊线:“妈的,还不亮!”转脸对老耿说,“老耿,你先下水,我记得,就快到了。”
老耿扑通一声滑下水里去,说:“啊,好凉快!”
佘老板说:“不要图凉快。
要是一时找不到,你就得上来,不然,里热外凉,这身子骨要糟!”
老耿在水里,拽着根二聚坠下去的绳子,嚷嚷:“快快,佘大老板快看,到了没有?我看你脑袋歪着,别把线也吊歪了。”
老佘摇头说:“嗨,你酒劲上来了!
哎,好!妈的兔崽子的灯亮了,好,再走一丈,再走一丈!
好,老耿,就在这下面!不会超出两丈去,下!”
随着他的“下”字,老耿的脑袋从水面上消失了。
老耿的脑袋又露出水面的时候,佘老板和二聚等人都紧张地看。
老耿的脑袋在船的暗影里,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就听他说:“快!拉我上去!这他妈的水凉的!
佘,佘大老板,你的西,西凤也不顶用了。”
老佘一听,知道老耿已经得手,大喜,搓手说:“好好!”
二聚和两个船工一起,把老耿拉上来。
船老大和几个船工,都是可靠
弟兄同志,也不问,只管把稳了舵,拿桨拿篙带住了船,听佘老板的吩咐再动。
老耿解下腰里的绳头。
“佘大老板,你真行!
栓货桶的石锁上,还真地拴了把破菜刀。
只是都已经锈了,差点割不断绳子!”
佘老板叹口气说:“他妈的,水火无情,这才几天?
老子拴上去的时候,刀磨得亮亮的——啊,也不知道机器进水没有,先拉上来看看。”
几个人拉绳头,把几天前沉下去的一只圆木桶拉出水面,又拉到船甲板上。
佘老板下令:“开船,把准备好的那桶货扔下去!”
几个人将拉上来的这只桶,挪移到几只原在船上的桶一起,又将其中一桶货物挪移到船边,一把推了下水去。那桶慢慢沉了下去,边沉边被水流推动,会很快随江流走远。
佘老板叹气道:“唉,可惜老子一桶油灰!”
二聚说:“师傅,前面岸边,白狗子暗哨不是都撤了么?”
佘老板说:“是撤了。只是狗日的反动派,狡猾得很,我们不可大意!
弟兄们,都照队长和政委的安排干!
把这桶上的水擦干净了。
别的几个桶,也都淋上点水,看上去一样就行!”
行了一阵,到了木船小码头。
二聚一眼看见那艘水警小艇,吃了一惊。心道:“狗日的反动派,真是鬼得很!”
就听那边水警队长喊:“佘老板,到了?”
佘老板说:“到了!
怎么,胡队长,跟我喝酒去?”
小艇靠近了佘老板的船,胡队长和两个部下跳到木船上。
胡队长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佘老板,这是上面交下来的公务。”
佘老板忙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您胡队长请!”
胡队长在木船上从头走到尾。
又偏脸对自己那部下说:“你数清楚了?就这几个桶?”
部下说:“是,一共六个木桶。
和刚才一样,都封得好好的。”
“那好,回咱船上去!”
“队长,不打开查了?”
胡队长说:“不用!
老子敢说没有问题!
不管是走私还是共产党,要是有不经查的货,早他妈都扔下江里去了!”
走到佘老板跟前,胡队长又拱手。
“佘老板,对不住对不住,改日我再登门谢罪!”
佘老板说:“好说,好说!
哪天您胡长官有空,知会一声,我定菜!
我刚弄了一瓶二十五年的泸州老窖,给胡队长您留着!”
慢慢将几只木桶都滚到岸上,又滚上一辆马车。
马车走动。
二聚说:“师傅,我刚才都准备动手了。”
佘老板说:“不用,二聚。
那天你没来,你不知道。
这些桶里,装的不是生漆,就是油灰。”
二聚奇道:“那我们来取的货呢?”
佘老板笑道:“我还没说完呢!
刚才捞上来的那桶里,漆底下,有我们的货。”
二聚更奇:“漆底下?”
“是,放心。
货装在特制大铁皮盒里,还用油布包紧封死了。”
佘老板说着说着,不由自己也心悸。
“---今天倒是好对付。
发报那天,时间紧,差一点把电台直接扔到江里!
妈的,下次再有这样情况
,拉到山里去发,先挖好个坑,发完就埋!”
说着,自己笑了笑。
到底是闯过来了,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二聚想像了一下,也笑了说:”师傅,真要拉远了,光是过关卡,就够费劲的。”
老耿喉咙里呼哧两下。
“老佘老板,你这酒,还有吗?”
老佘笑道:“怎么,喝出味道了?来,再喝,暖和暖和!”
老耿又灌两口,张口唱:“一马离了——”
声音粗旷豪壮。
佘老板说:“下次再有下水的事,老耿你还喝!”
众皆大笑。
老耿,总爱对敌人自称“红军爷爷”的老耿,从此和烈性酒结缘,相伴戎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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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台平安弄回来了,手枪队弟兄们都松口气。
不料,问题又出来了。
还是在电台上。
油布包了又装在铁箱里的电台取出来,悄悄送回到卢秀儿常常去驻守的秘密地点。
卢秀儿开机,不发报,只试听。
回家来告诉申强:“电台有些毛病,是不是因为在土漆里时间长,性能受了些影响?”
卢秀儿又问:“这电台,还是老寻大哥在洎江的时候,自己装的吧?”
申强说:“是。
那时候,云川写了零件名称,让我和老佘去买。
我找人装做无线电爱好者,一点点买来的。
一共装了三部,支援了省城同志们一部。
另一部,就是云川发出重大情报,让反动派找到台址,撤退前砸毁了的那台。
如今,就剩下这一个宝贝了。”
卢秀儿听了,不再言语。
她心道:“有胜于无。
这次,还就这自装的机器,也算是立了大功。
可是,”她问出声来,“要真的不能用了,再有情报要发,怎么办?”
申强看看卢秀儿,沉思说:“真有重要情报,又发不了,就只好派人送。”
卢秀儿说:“那可太慢了!
你不是说过,军情如火。
误半天,常常就是胜败之分。何况,这要是一误,只怕就得好几天。“
申强说:“是啊是啊!”
第二天,申强把自己的担心报告给了老代表。
提出:“是不是找个空子,从敌人那里偷出一部电台来?”
老代表说:“如果有机会,当然干!
为了大战场的胜利,冒险,值得!”
遂安排人打听。
打听结果,令人失望。
国民政府的军用电台都在心脏地区。
不把那些地方攻下来,根本就没有可能抢或偷出来。
恰在这时候,小覃又从省城来了。
他找到老代表,传达了正在省城巡视的七号老师和老许同志为书记的省委一起作出的一个新决定。
老代表一听,说:“你快找申强老郁,我们正等着这玩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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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国民革命军后勤部门根据前线需要,要运送四台大功率无线电军用电台去剿共前线,补充给两个师部。
同时送去的,还有一批现大洋,给即将投入大围剿的国民革命军补齐的粮饷和奖金。
共产党地下组织得到这个情报后,调动了隐藏在国民革命军后勤部门的地下党员,设法进入了派出运送的队伍,准备在适当的时机,把这四部电台和钱弄到手。
省城的小覃他们,也调动了几个能干的同志配合行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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