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没入水里那一霎那,秦玉麟并没有感到痛苦。他只是感到意识朦胧,仿佛灵魂出窍般微妙。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听不见顾远樟叫唤,也看不见他有没有为他着急……
应该是有吧,他这样想。
“真是奇迹，他醒了。”过了不知道多久,秦玉麟听见一个声音。
“通知他家人。”主治医生赶过来之后，大概检查了一下秦玉麟情况,点头对身边护士说。
“好。”护士点点头说，她表情很奇怪。并没有十分喜悦,但是带着怜悯。她心里还想，病人家属会来吗？真是个可怜病人……
房间恢复安静之后，秦玉麟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雪白天花板，鼻间是一种讨厌消毒水味道。进过医院人都清楚，这种味道多么令人一闻就抵触。
他躺医院病**，这很确定。也就是说，他回到原来世界了。这里已经不是生活了六七年古代，而是属于他秦玉麟现代世界。
“呵呵呵……”秦玉麟高兴地笑起来，然后是一种茫然，他迅速心里计算，现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医院，家里那些人又做什么……
“秦先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秦玉麟主治医生吴医生拿着病历站床前说。
“是。”秦玉麟说，眼睛望向他，他发现自己很虚弱，甚至连四肢都动不了。
“好，那么我想了解一下你现情况，请你回答我以下几个问题。”吴医生说：“请问你现感觉自己身体怎么样？”
“很虚弱。”秦玉麟说。
“是，毕竟你昏迷了两年多，我们都认为你不会再醒来。”吴医生职业性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这之前，你发生了车祸，并且中了枪伤，你还记得吗？”
“记得。”
“秦先生，你伤很重，虽然枪伤并没有令你丧命，但是车祸让你失去了双腿，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吴医生说。
“是吗……”秦玉麟出奇地，并没有太多情绪。原来是腿断了，怪不得他下肢动不了。
“如果……你为此感到不能接受，我想你可以咨询一下心理医生。”他太平静了，弄得吴医生很狐疑，究竟是不意，还是受到打击太大？
“不，我很好。”秦玉麟说。
吴医生看了他一会儿，点头说：“那好吧，关于你醒来消息，我们已经通知了你家人，他们也许很就会来看你。”
“哦。”秦玉麟轻飘飘地应了一声。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需要吗？可以和我们说？”吴医生推推眼镜，有点看不懂这个刚刚醒来植物人，他似乎太淡定了。
“没有。”秦玉麟对他摇头，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有些犹豫地开口，“能不能……给我一面镜子？”他知道不可能，可是……
“好，好。”护士小姐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枚巴掌大镜子给他。
“谢谢。”秦玉麟道了声谢，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里自己。果然是从前脸，而不是六七年里铜镜中那张略秀气脸。
“秦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护士小姐有些担忧地看着病人说，她觉得这个病人很有问题，真。
“没有了，我想睡一会儿。”秦玉麟闭上眼睛，把镜子还给护士。
吴医生对护士点点头，和她一起走出去。病人这样情况，不是他们可以改善，他需要是亲人开解和安慰。
两天后，秦玉麟病房迎来第一位客人。他是秦玉麟大哥，秦玉延。兄弟亲戚接到秦玉麟醒来消息后，没有人有所表示。比秦玉麟小，不敢来。作为长辈叔叔们，不想来。只有他这个做大哥，怎么说也是长兄如父。
“还以为你会睡一辈子。”秦玉延靠门边，一会儿才走过来坐下。
“我醒了你很失望。”秦玉麟漠然说。
“不会，你醒不醒没区别。”秦玉延说，翘起二郎腿，很放松地扯开领带。这是他从前绝不会秦玉麟面前表现一面。
“呵……”秦玉麟自嘲一声，对，他腿都没了。醒不醒确实没区别。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秦家种。”秦玉延很想抽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秦玉麟闲聊。
“你不是早就查过了吗，结果还没令你满意。”秦玉麟也很好奇，“我也以为你不是秦家种，而是和秦家有仇。”
“你是聪明人，可惜你太自我。”秦玉延用一种怜悯目光看着秦玉麟，认真说：“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真心对你吗？”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为他流一滴眼泪，甚至没有人替他收尸。
他这个弟弟就是这样活着，虽然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他仍然是世界上可悲人。
“我不需要。”秦玉麟笑，充分地表明他不屑。
“你瞧，你果然还是睡着了比较可爱。”秦玉延说：“我虽然是你大哥，可是我对你一点都亲近不起来。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你只是一个有价值工具，而不是一个有价值人。”
“你是认为我躺这里废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我？”秦玉麟第一次看见这样秦玉延，他不是多话人，可是现完全变了。
“你认为是嘲笑吗？那很抱歉，我只是老实告诉你。”秦玉延耸耸肩说，然后叹气，“自从你睡了之后，我很忙。”
“忙着接手我产业和遗产。”秦玉麟嗤笑说。
“你还没死，怎么算遗产。”秦玉延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弄死我？”秦玉麟看着他，六七年没见兄弟。
“你认为呢，你想什么时候？”秦玉延也看着他说。
房间里一时寂静，秦玉麟没有回答他话，也没有再说别。秦玉延病房里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因为护士进来帮秦玉麟擦身，还要扶他去解手……
秦玉麟啊，这就是你下场么……
“老板。”
“你上去看着他，他需要什么都答应他。”秦玉延对身边助理吩咐，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秦玉麟楼层，那个窗口飘着雪白窗帘。
自从秦玉延来过之后，秦玉麟病房里多了一个男人。那是秦玉延助理，也是十分看重心腹。秦玉麟不知道他待这里做什么，他也不打算去知道。
事实上，醒来这么多天里，他还没思考出一个清晰结论来。每天这样重复着入睡醒来，总有些不真实，空落落感觉。
他开始晚上做梦时候梦见各种人，有时候是顾思博，有时候是顾远樟，秦爹秦父，甚至是店里掌柜们。来来去去各种熟悉人物，却没有一个是现代世界人。
只有梦里时候，秦玉麟才有一种真实感觉。可是他醒来之后又觉得，古代那六七年才是一个不真实梦。那不是他人生，也不是他世界。
可是顾思博呢，他确确实实是自己幸苦生下。那种痛不会有假，那不是梦。秦玉麟努力分析，结果越来越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而且他开始想念儿子，空虚寂寞医院里，加想念儿子。
他想一口啐秦玉延脸上，他说他只是个有价值工具，用可悲可怜眼神看他。秦玉麟想告诉他，我只是不屑你们这些人。
就是这样想同时，秦玉麟加想念，不管是儿子还是秦爹秦父，仿佛那才是他亲人。还有顾远樟，秦玉麟猜想，那边秦玉麟要么死了，要么是被别人还魂了。
前者可能多一点，那么，顾远樟也会跟着他去死吧。秦玉麟怪笑出来，他扭曲地感到高兴。可是心情又并不完全是高兴，他仍然忍不住骂顾远樟大傻逼。有谁像他一样傻，不就是一个人，值得吗？
如果换成秦玉麟是顾远樟角色，他早就把那个人忘了。不一起就不一起，有什么大不了。可是顾远樟不是，他就要缠着他，就算被践踏到了尘埃里，也要缠他。
“那么爱我吗……”秦玉麟自言自语说。
助理把秦玉麟每一句传达给秦玉延，秦玉延不知道，秦玉麟说他是谁。据他所知，秦玉麟活得很清心寡欲，能靠近他人真不多，别说能爬上他床。
“去查查他有没有情人之类。”出于谨慎，秦玉延吩咐了一句。
终得到结果是，他没有。助理汇报给秦玉延，秦玉麟近常常恍惚，自言自语，说梦话时候还会叫儿子。
“他有私生子？”秦玉延十分凌乱，一个连情人都没有男人，他会有儿子？
“属下不知道，不过他确实是这样叫。”助理说。
“算了，可能只是单纯梦话。他近有提什么要求吗？”
“没有，只是有时候让我推他才出去走走。”助理回忆着当时情景说：“我感觉他……就像缺少了什么似，很奇怪气场。”他不敢说，他觉得秦家二少傻了。
“缺少什么？”秦玉延想不出来，秦玉麟会缺少什么。
“灵魂……这样说吧，他好像，不正常。”助理窘迫地说，不希望老板觉得他迷信。
“不正常？他一向不正常……”是个公认凶器，而不是人类。“算了，给他请个驱鬼和尚道士看看，不是遇到不干净东西了吧。”
“额……老板也相信这些吗？”
秦玉延笑一声，无所谓地说：“信不信有什么关系？”
于是，秦玉麟病房里多了一位神棍。秦玉麟想不透秦玉延想干什么，他只是懒懒地看了一眼，就扭头看窗口去了。
“这位施主，你身何处？”那老和尚自顾自地开口。
秦玉麟笑了笑，“你认为呢？”
“施主心何处，身就何处。”老和尚说。
“无我所去，何安我身，无我所欲，何安我心。”秦玉麟闭上眼说，他从未这么茫然过。他就像卡夹缝中生命，前无进路后无退路，整个人茫然失措。
老和尚也闭目不语，他要说话已经说完了。
助理一旁十分无语，难道他重金请来高人，只是来这里说两句话？看来现钱真不值钱，二十万只够说两句话，汗。
那日之后，助理一直观察秦玉麟变化。可是他发现秦玉麟并没有变化，或者说，他加不正常了。
一个阳光灿烂日子里，秦玉麟突然对助理说：“扶我到窗口看看。”
助理一向有求必应，他没有问什么就过去扶他，秦玉麟对他说：“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出去吧。”
助理耸耸肩，他有时候会这样要求，也许是几十分钟也许是几分钟。如果不长话，助理会乐意听他。
这一天，本市每日闻报道，xx医院某病人跳楼身亡。
秦玉延站病房门口，助理跟他身后，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老板，我真不知道二少会自杀。”如果他知道话，怎么会让他一个人待着。
“不怪你，这是他选择。”秦玉延说，仿佛这是件小事情。
“老板……”助理明知道，秦玉延不是那样人。
“他不需要我兄弟情，也不需要一个残疾下半生。”秦玉延转身离开。
“你明明不是那样，为什么要让别人误会你。”秦玉麟醒了，又跳楼身亡了。三岁小孩都会怀疑这是秦玉延阴谋。
“能误会我人，我也不需要他相信。”秦玉延某方面来说，还真是秦玉麟兄弟。
助理十分有既视感地想，区别于，秦玉延懂得伪装自己，而秦玉麟不屑伪装自己。所以大家才说秦家二少是个凶器，没有感情凶器。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大哥是个好人，他懂秦玉麟，唉。
小秦是个心灵强大人，一般人虐不到他。
只有他自己才能虐自己，所以大家看到虐，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他看不上眼。
顾渣正好相反，他是个心灵脆弱人。只要秦玉麟一句话就能哭得死去活来，所以受虐还是顾渣
等小受回去以后就慢慢接受他吧，感恩惜福才是真，不幸人那么多，自己能幸福就要努力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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