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看着卡尔身后浮现的投影，只见那是一棵由血肉构成的巨树，可以称得上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巨树那血肉模糊的主干之上，一张张面孔安详的面孔整齐排布，这些面孔有老有少，但明显能够看出与卡尔极为相似，尤其是属于青年时期的那一部分，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在这巨树的上半部分，那庞大而繁茂的树冠之上，则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狰狞的狼头，这些狼头嘴巴张得老大，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发出无声的嘶吼，拼命挣扎的模样看得人头皮发麻。
看到这样的一幕，饶是[死亡骑士]在圣典空间里见惯了诡异恐怖的场面，此时此刻也不禁心底一沉。
那树上的每一颗狼头，都与他先前摄取到的灵魂上长着的极为相似，如果一颗头就能代表眼前这青年的一条命的话，那他岂不是得杀到猴年马月才能杀完？
我尼玛，这简直离大谱，神秘空间怎么净出挂逼？！
死亡的心情极为郁闷，再加上先前多次未能击杀卡尔而产生的烦躁，以及对无法及时支援[持钟人]的焦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动用了自己的核心能力。
披风中包裹着的骷髅虚猛地燃烧起来，发出无声的哀嚎，死亡的身躯也仿佛突然承受着千钧之重，必须将大剑插入地面才勉强支撑，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依然坚定地昂着头，目光直视着不远处的巨树虚影。
“火葬。”
伴随着这两个字的吐出，他身上的铠甲不停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而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棵由血肉构成的恐怖巨树同样剧烈燃烧了起来，熊熊烈火之下，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拼命挣扎的“枝桠”和“果实”。
“咳！咳咳！”
卡尔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从嘴巴和鼻孔冒出袅袅黑烟，黑烟很快变得极为浓郁，随后冒出火苗，传出血肉受到炙烤而发出的吱吱声响。
很显然，死亡的能力也同样影响到了卡尔，而且相比起神灵虚影，卡尔看起来很不抗烧，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他就从人形烟筒转变成了人形火炬，最终化为一堆破碎的焦炭。
“呵，这回看你还不死？”
死亡缓慢地站起身，掀起一股劲风将卡尔死后留下的灰烬吹散，这才再次打量起在火焰中剧烈摇晃的巨树。
根据以往的经验可以判断，出现在他眼前的这是一个神灵投影，这一类存在一般都很难杀，即使消灭掉，只要神灵的本体还在，信徒就有可能通过足够的代价再次换取一个投影的降临。
但是对于他来说不同，[送葬]这一能力，是直接将死亡的概念赋予出去，即使他攻击的只是一道投影，也可以追溯到本体上造成伤害。
虽然有些实力强大的神灵也会将投影释放到低阶世界里，他发出的攻击并不一定能够让那能力诡异的神灵重创，但眼前这货……明显不是凭借虔诚信仰换取神力的正经类型。
就算那神灵被激怒了，顺着网线打过来，最先遭殃的也是眼前这个盗取投影的家伙。
至于他自己，神灵的打击不可能太超过这个异世界的超凡等级，他一个五阶契约者，怎么也比三阶的抗揍。
居然在这么一个家伙身上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真是，怪不得都说神秘空间的契约者是出了名的惹人烦……死亡在心中吐槽着，再次迈步朝先前的方向走去。
从那个位置传来的能量波动比刚才剧烈了许多，可以预见，交战的双方即将白热化，考虑到[奇迹商人]在外流传的种种传说，他最好尽快赶过去进行支援。
然而才刚迈出一步，他的身形就再度顿住，随之而来的，还有心底越发剧烈的恼怒和烦躁。
刚刚被他吹散灰烬和焦炭的地方，一道人影悄然而立。
“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
卡尔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可下一秒却双眼“砰”地一声炸开，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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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溅得满脸都是，而对此，他只是揉了揉眼眶，微笑转变为苦笑。
“啧，不愧是五阶唯一职业者，能稍微影响一次情绪看来已经是极限了。”
“这不可能！”
在对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死亡感觉自己心中的烦躁消减了不少，这无疑说明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影响已经消失，但即使如此，他心中的震惊也依然没有出现一丁点的减弱。
“神灵投影明明已经被我……”
“没用的，我们不是寻常的神灵与信徒之间的关系，展现出来的能力也不是被赐予或盗取过来的神术，而是神性本身所具有的权柄。”卡尔放下了手掌。
须臾之间，原本被炸成了两个血窟窿的眼眶已经彻底恢复，两颗圆滚滚的眼球完成再生，被眼皮保护在眼眶之内，灵动而富有神采。
如果不是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血迹，甚至会让人以为，先前看到的那恐怖一幕，仅仅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神性生物与我性命相连，当然也就共享复生能力。”
血肉巨树的虚影再次浮现在身后，卡尔微笑地看着死亡，口中说出了足以让对方郁闷到吐血的话语：
“所以，不论是杀我还是杀祂，结果都是一样的。”
[本命神灵•轮回众]这个神灵并不是卡尔从哪个邪教里抢夺而来，而是秦暮在一次次尝试中弄出来的意外产物。
原本，这祸害只是想给卡尔增加点生存能力，打算把对方的技能树在生命、防御、减伤、治疗、自愈之类的方向上往死里偏。
本着这样的想法，他用诡异之力将其对方掌握的相关神术物品和神灵投影来了个大融合，哪想到这教会毒瘤赶上来一次运气大爆发。m.
明明他都没有使用规则之力对融合过程进行刻意引导，预想中的功能也一个都没有出现，但却弄出来了一个可以用作复活手段的神灵生物型奇物。
[本命神灵•轮回众]可以将其他超凡生物的灵魂转化为自己的[命运果实]，当自身或关联者受到致命伤害时，会优先消耗[命运果实]，替代自己的死亡。
当然，这种形式的复活并不是没有限制的。
提供灵魂的超凡生物在实力上必须与卡尔相差不大，提取灵魂时也不能让其有太过剧烈的反抗，否则不只无法成功凝聚[命运果实]，反而还会使自身受到损伤，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进行修复。
除此之外，凝聚成功的[命运果实]只有在现阶段的实力水平上才能起作用。
如果卡尔实力提升得过于迅速，前段时间凝聚的[命运果实]就会“过期”，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每过一段时间就要重新补充，否则就不能像秦暮这个本身自带复活技能的家伙一样经常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
这样的作用机制不可谓不严苛，哪怕是以卡尔的实力，想要击败一名与自己势均力敌的超凡生物，并且使其没有反抗之力地被抽取出灵魂，也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这是一般情况下。
如果是在正常的任务世界之中，卡尔想要凝聚出一颗[命运果实]，就只能去暗算该世界中的顶级boss，数量稀少不说，准备不充分还有翻车的风险。
但是眼下，他进入的是一个巅峰实力为五阶的特殊任务世界，他是个三阶契约者，在实力层次上撑死了也就相当于一个银级巅峰的boss，而这样的boss，在五阶世界里只相当于精英怪。
这不就巧了吗？
在确定了[本命神灵•轮回众]的具体效果，并且确定即使不用规则之力进行改造，其负面效果卡尔也能通过各种神术抵消之后，秦暮当机立断，当时就谈好了额外的价钱，拉着卡尔就朝着血肉城市的伸出走去。
别说银级boss，在经历了那场医生与一众黑暗空间契约者的技术大比拼之后，他现在连淡金级巅峰狼鬼这种小boss都能批量生产，凝结出
来的[命运果实]足够卡尔用到四阶。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白条打得足够多，他能直接给人家刷爆！
“你知道吗？我现在欠的债，可能到六阶都还不完，可奸商承诺只要拦住你就能取消大半，所以啊，你今天就别想走啦！”
想到自己每拖延死亡一分钟，就可以在债务上免除相当可观的数字，卡尔的心情就越发亢奋，脸上的微笑也带上了些许癫狂的味道，看起来活像个刚出逃的疯子。
“……变态吧你？！”
死亡头盔之下一脸的嫌弃和厌烦，决定不继续在眼前这奇葩的身上浪费时间，直接朝着[持钟人]所在的位置赶去。
结果，才刚迈出两步，他就突然感觉双腿一紧，低头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血腥锁链正从双腿处向上攀爬，转眼间已经缠绕到了腰际。
他下意识地用力挣扎，却一时没能挣脱，心中顿时就是一沉。
视线顺着锁链看向远处，只见那脸上挂着癫狂微笑的青年站在原地，脚下由古怪血肉凝实而成的地面破裂，从中钻出大量仿佛沾满了鲜血的锁链，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你给我放开！”
“不放！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我特么……”
死亡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缠绕上死亡能量后的手掌拍在锁链之上，使暗灰色的气劲沿着锁链传递了过去。
气劲在锁链上传递，几乎是瞬间就波及到了卡尔的身上，实力的巨大差距之下，微笑的青年立即全身崩解，化为一堆夹杂着些许干瘪皮肉的枯骨。
失去了能力的施展者，哪怕这的血腥锁链借助了畸变源兽的力量，也无法继续维持坚韧的特性，被死亡全力之下扯成数段，顷刻间消散。
然而就在身上的束缚被解开的下一瞬，更多的血腥锁链从死亡周围的地面钻出，将他捆绑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只有脑袋还露在外面。
“没用的，你今天就只能跟我死磕。”
“哼！”
死亡冷哼一声，幽绿的火焰从漆黑的铠甲表面燃起，将锁链表面的血迹烧得嗤嗤作响，并顺带着将刚复活的卡尔再次烧成灰烬。
幽绿火焰不停地灼烧，随着时间的推移，直接贴在死亡体表的锁链已经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在此期间，卡尔活了又死，死了又活，每一次复生，他都会抓紧时间给血腥锁链进行加固，但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无法有效影响到死亡的挣脱进度。
终于，在一阵金属不堪重负的凄厉呻吟中，锁链寸寸断裂，在火焰中化为虚无。
这一次，挣脱了束缚的死亡没有直接杀死卡尔，而是用大剑往他身上一拍，以轻巧的力道，如打网球一般将其拍飞出老远，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还没等落地，卡尔飞在半空的身体就无声地分解，化为一片沙尘随风飘散。
与此同时，死亡又一次僵直在了原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发现铠甲表面浮现出那微笑青年的模样，盛怒之下，差点没把自己一口牙给咬碎。
“你特么有完没完？从来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你是不是犯贱？啊？是不是犯贱？！”
死亡感觉自己气得太阳穴都快爆了，忍不住咆哮出一大串粗鄙之语，完全不复刚预见卡尔时的云淡风轻，显然心态已经炸裂。
而对此，卡尔只是从漆黑的胸甲表面长出血肉，凝聚成一张有些癫狂的微笑脸庞，眼中浮现出“我打不死你，还特么恶心不死你”的意味，接着冷笑了一声：
“呵，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艹！”
死亡一拳打在了卡尔的脸上，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暗灰色波纹爆发开来，将那刚刚成型的人脸撕裂成肉沫，同时也使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
半空之中，一处始终无人注意的地方，一只浑身萦绕着黑雾的乌鸦被从虚无中震荡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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