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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要命的林子

黄师爷叫苦不迭。

我和胡子没心思理他。

人在这种环境,极其颓废沮丧,我都无法想象不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种鬼地方,居然能诞生璀璨的文明!

胡子用便携式小燃炉,烧了一壶开水,洒了一把茶叶和盐巴。

茶叶加盐,十分难喝,缓解疲劳确实有效。

我们互相分了点。

大奕他们三个被我们缴械了。

这种情况,我也不怕对方逃跑,索性卷起裤腿,用手电去照。

光滑的小腿上,爬了七八根蚂蟥,大的小的,粗的细的什么都有。在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的环境,也就这些蚂蟥安之若素,静静吸我的血,身体越来越肿胀。顶点小说

我拿烧红的刀去烫。

腿毛卷曲。

蚂蟥一下收紧了身体,有时候连着血管,我小腿抽搐般疼痛。

我们把蚂蟥都弄下来,用碘伏消了毒,并注射了抗生素。

胡子说,在这种地方生活几天,你体内的寄生虫比吃十个生螃蟹都多。当地人均寿命不超过五十岁,可想是啥样的鬼地方。

这时候,起了狂风。

风裹挟雨柱,犹如箭羽射入林中。

密集的树冠这时才被分散。

我隐隐看见混沌的天空,层次不甚分明的乌云。滂沱大雨顺着塑料布往下,汇成瀑布落向七八米的地面。

地上河水纵横,来时的方位已看不清了。

那些蚂蟥、毒蚁、花蜘蛛,大都被水冲走,这样的极端天气,对森林的生态系统进行全方面洗牌。

“胡子。”

我若有所思,刚叫了一声。

一只湿漉漉,掌心全是青苔和泥沙的手盖住我口鼻。

胡子从后面贴上来,手掌死死握住我,在我耳边喘气:“别说话,有动静了。”

呼!呼!

头顶的树冠开始震动。

不是刮风。

震动扩散着腥臭,有种细碎金属片摩擦布料的声音。

所有人一动不动。

藏青禅师握着白银钺刀,已先一步看向头顶。

一阵阴风袭来,我和胡子额头出现皱纹,恨不得把眼盯穿。

雷光下,树梢颤抖,冠盖支离破碎。

一条大腿粗的缅甸岩蟒,横在两棵巨树之间。若非雷光灼灼,使得那一身鳞甲闪烁金属的寒光,肯定让人以为是枯槁的树枝。

似乎感受

到活人气息。

这条饿了许久的岩蟒调转头颅,奇异斑纹的脑袋看向我们这边,显得有了兴趣。

胡子暗中举起大屁股冲锋枪。

这样的暴雨环境,枪械很容易故障。我慌忙去摸腰间的手枪,雨水遮住眼帘,也不知道丢哪去了。

阿金不愿意坐以待毙。

他将一个打开的牛肉罐头丢过去,希望分散岩蟒的注意力。

呼!

空中,黑色的树梢与岩蟒金黄的鳞甲糅合,把天空击破一角。岩蟒矫首昂视,怒目獠嘴,在空中一口将罐头压爆,身体如箭弹射而来。

“靠,狂蟒之灾?”

胡子吼了声,我们用树藤当吊床,空中根本没法站起。

仓卒之际,胡子开了枪,人从空中坠落,被后坐力掀翻,摔向七八米的树根处。

万幸下面都是水,否则胡子的脑浆肯定涌出来了。

闪烁火星的子弹在黑夜乱飞,岩蟒发出“嘶嘶”威胁,被子弹打穿了面门。

它饿了不知多久。

以往下面全是蚂蟥毒物,巨蟒也不敢下去捕食,被逼在树梢吃些蜘蛛苟延残喘。好不容易遇见了我们,必是生死之搏。

“胡子!”

我朝树下吼了声,头顶腥风掠过,便知巨蟒袭来。

抄起撑住防水布的钢管,狠狠朝头顶捣了去。手臂震裂一般剧痛,那岩蟒的力量大得吓人,浑身都是铁铸肌肉。

虽说没毒,口腔全是病菌,一口下来血肉怕会烂掉。

钢管变形,我身体如炮弹,也狠狠坠了出去。

大脑在空中卡住。

后背撞在一棵树干上,人就昏厥,滚到泥水里险些溺亡。

“干你大爷的,来啊。”

胡子好不容易从水里爬起,踩着几条大水蛭,顾不得擦嘴,往空中扫射。

岩蟒饿得发狂,子弹打过去,也就崩碎了鳞甲,并不致命。那么混乱的环境,根本没时间让胡子瞄准。

藏青禅师拿出一柄降魔杵,准备伏龙。

青纹从藏青禅师身后掠出,腰杆绑着保险绳,一下晃到前面:“胡子住手,我来!”

青纹手中的,是大口径狙击步枪。

他先晃到岩蟒头顶,巨蟒毕竟不是直立动物,脊椎难以竖起。青纹狠狠用枪托砸在岩蟒腰部,岩蟒一个抽搐,险些也从树冠掉下去。

趁此时,青纹架好狙击步枪,便朝岩蟒开了火。

蟒蛇自空中跌下,砸断不知多少树藤。

水花震骇林底,我和胡子急忙往树干爬去,便见那条岩蟒吐着血舌自树干蜿蜒而来。

胡子哒哒哒开了枪。

岩蟒浑身冒血,千疮百孔的长蛇躯体仍在蠕动。

这时,水面再次沸腾,犹如烧开般激烈。

被冲走的蚂蟥闻腥而来,顺岩蟒破碎的鳞片钻入肉里。那巨蟒疼得痉挛,在水中疯狂抽动尾巴。

蚂蟥太多了。

像一堆小蛇将岩蟒蚕食。

我和胡子心惊胆战,唯恐自己也被蚂蟥啃成人干。藏青禅师那边垂下绳索,接应我们去他的吊床避难。

好不容易脱离了水。

下面那条岩蟒已被毒虫啃干净了。

鳞甲漂满水面,空中散发难闻的恶臭。所有人顾不得呕吐,尽量回避刚才的一幕,窝在稍微干燥的角落睡去。

这片密林,步步杀机,太凶险了。

后半夜,我睡的很不太平,腰背酸痛,心里好像有虫子在爬。发了几次虚汗,熬到天亮,雨势稍微遏制,所有人或多或少,开始腹泻呕吐。

山里病菌极多。

尤其雨季,雨水从树林灌入,树叶上的灰尘细菌便不知多少。

败血症、疟疾、破伤风,这些都是小事。

天一亮,地气上升,阴阳交替。树林里起了毒瘴,从水面开始蒸腾。毒瘴接触眼球,人的肉眼剧痛,视力模糊便仿佛失明。

接触皮肤,立刻起了疹子,这时候在树梢不如在树下。毒瘴聚在上面,蚂蟥回洞穴睡觉,水里还相对安全些。

又吐又拉,黄师爷快脱水了。

阿金给我们服用了奎宁丸。

可以治疗疟疾和高热。我一看,这还是二战时期的奎宁丸,算老古董,相当于盘尼西林。用白蜡和沉香密封,所以不存在过期。

即便过期了,眼下也只能吃这个。

确实有奇效。

又吐又拉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吃了一些又冷又硬的干粮,继续穿过这片林子。

在野人山,不存在“路”的概念。

伟大的现代文学家鲁迅老爷子说过。

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他妈的有了他妈的路。

这话在野人山绝对至理名言,是过来人才有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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