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左道奇事先知道跃龙门要先经历痛苦,或许他便不会一直将这当成他理所应当获取的机缘。
然而并没有如果。
不过刚刚开始跃龙门,尚走在‘义’关,他便已经明白了为何年年有龙门,超凡之士依旧稀少的原因。
茫茫刀山斧林,左道奇独自跋涉。
在真实的刀与斧的互相切割中,他早已遍体鳞伤,所幸这方世界奇特,他如今的‘身体’也非真实,哪怕刀斧加身,除了痛苦,也没有别的感觉。
但就是这份痛苦,让他举步维艰,就像是明明知道下一步走下去,会迎来刀斧,却还要继续走下去。
心中无数次升起退却的念头。
‘退吧,这一切痛苦不值得,毕竟有金手指,只要按部就班,也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痛苦与自我的放弃,是他最大的考验。
这是对自我的‘义’!
义气是一种很奇特的属性,他用来形容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却从来没有人说过,自我的‘义’其实才能看出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能放弃,那么这样的人,又怎能称之为‘义’呢?
左道奇忽然笑了,张开双臂,任由全身被刀斩斧劈。
他从不缺乏果决,既然要来跃龙门,那么便无需多想其他,只要将这机缘拿到手中便是。
他不知道这一关后是什么,但他绝不允许自己退缩,哪怕这真的很疼。
左道奇骨子里是不缺乏狠劲的,或许是冷宫中的安逸将他骨子里的狠劲收敛了下去。
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
左道奇凝视龙门,这具奇特的身体似乎在通过那刀斧造成的伤口,与龙门间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呼应。
直到某一刻,持续噬心的痛苦终于消失。
左道奇瘫坐在地上,若是在外界,想来他已经满身大汗,只是这方龙门世界的身体,没有汗腺。
“救一人而杀万人,是仁否?”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起。
左道奇甚至来不及喘息,身前场景再变,出现在他面前的,已经换了一副画面。
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是一座打完仗的城,城中饿殍遍地,尸体仅剩残骸,一群赤眼士卒,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左道奇以及他背后的……一个婴儿!
这一刻,他仿佛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了。
他回头看去,便看到了一座庞大的粮仓,金灿灿的粮食几乎从粮仓中溢出来。
但这些士卒不为所动,他们要……吃人!
这群人是胜利者,大晋以前,攻城之后主帅会允许士卒进城大肆杀戮,越是艰苦的战斗,士兵们的放纵便越是残忍。
“那书生!主帅说了,不杀读书人,你快快离开。”一个士兵,睁着赤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左道奇身后的婴儿,嘴角甚至滴出涎水。
左道奇大笑一声。
‘若是杀的人都是眼前这种畜生,万人又何妨!’
他抽出身边的刀,很锋利的刀。
就仿佛这些人生来就是要被他杀的一般,没有反抗,只是在临死前,会说一句话。
第一人,“为何杀我?”
第二人,“凭什么杀我?”
第三人,“你杀我,与我等何异?”
第四人,“来杀我!”
……
左道奇面不改色,就像他对姬灵舒说的那样,杀人前只要对自己说,自己是在做好事,那么杀人就不会有愧疚。
他能感觉到疲倦,能感觉到浓郁血腥味混杂周围尸臭味带来的浓浓恶习感。
也能感觉到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就在他眼前被他一刀刀屠杀。
每个人临死前都在质问他。
他不知道杀了多久,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身体的疲倦已经达到一种巅峰。
其实,在杀人太多后,难免心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悔意。
每个人临死前的质问,就像是一次问心。
没有天生的铁石心肠,有的不过是饱经沧桑后,失去热血的冰冷。
左道奇杀第一个人时,他丝毫没有犹豫,第二人时,心神颤动了一瞬,第三人,两息……
直到后来,当挥刀杀人成了习惯,犹豫便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无人性的麻木……
左道奇越来越麻木,他从城东杀到城西,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被鲜血浸透的衣裤上不断散发着浓郁无比的血腥味。
“带我孩子走!”
在他即将挥刀向一个怀抱婴儿的母亲砍下时,母亲的话惊醒了他那颗麻木的心。
左道奇眼中闪过一丝迷惘,随即恢复清明。
这似乎是…无辜者!
他迟疑片刻,收起手中的刀。
“能给我孩子点吃的吗?”
左道奇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些人就像游戏中的NPC一般,翻来覆去,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无法做出太多的回答。
左道奇看着眼前饿的面黄肌瘦的母亲以及她怀中面露菜色的婴儿。
“就一点,他太小了,就快要饿死了。”
母亲再度说出第三句话。
左道奇闭眼,复而睁开,被鲜血浸染的面部脱落一层厚厚的血痂,努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好。”
说完,也不等那位母亲是否能够听懂他说的是什么,转身向粮仓走去。www.
从粮仓中取出粮食,周围便有锅。
在烧水煮饭的过程中,左道奇静静的等待着,他在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一关,考验的是仁,却是以杀人的方式展开。
这真的是仁吗?
左道奇将煮好的米饭端起,走到那位母亲身边。
“来,吃吧。”
谁知那母亲竟然脸上露出苍白,像是在逃避一般抱着孩子躲开了左道奇手中的碗。
她不敢吃!
左道奇愣住了。
果然,这一关还是要经历痛苦…
他不清楚这些NPC是不是事先设计好的,但她们终究不敢吃粮仓中的食物,哪怕是要死了,也不吃。
左道奇心中不得不吐槽设计这种剧情的策划,这样的编剧,在地球上,会饿死的。
心中的吐槽仅仅是片刻,他便再度抽刀,只是这一次,他砍向了自己。
杀万千吃人士卒是为救以婴孩,可称仁。
以己身之肉,供养一落难母子,可称仁。
奇怪的是,砍下自己身体肉的左道奇,奇怪的发现,这具身体竟然没有恢复。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但看到母子两人吃着自己的肉,心中终究是有些膈应,转身大步走开,大腿上的伤对历经刀斧加身的他而言,不算什么。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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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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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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